至于小丙他娘告诉小丙,他父亲去世了,许是心中有怨,有恨,又或许是为了保护小丙。当年,小丙他爹回老家奉父母之命完婚,就从未对人说过他是做什么的,只道是为朝廷办差,要行远路,出远门,让小丙他娘不要问归期,甚至说出若她有了合意的男人,可以改嫁这样的话来。
可以想见,小丙他娘对丙一是寒了心的,一生郁郁而终。
“阿胤哥,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赵胤沉默片刻,看了杨斐一眼。
“我已许久未得到他的消息……”
小丙住在无乩馆后,赵胤曾把他的消息发往漠北,让丙一放心,那时候仍是有联系的。
再往后,杨斐要假扮无为潜入兀良汗,赵胤曾让丙一探听半山和无为的消息——
“是你父亲杀掉的半山和无为。他传信告知,二人已重伤坠河,不得生还,我这才让杨斐前往漠北……”
只是后来,半山又活着回来了,还差点坏了他们的计划。
赵胤在漠北的时候,曾试图联络丙一,没有得到回应。从那以后,他便人间蒸发了一般。
杨斐随宝音前往北狄为李太后祝寿的时候,还曾奉命打探消息,仍是没有下落,这本就是赵胤的一块心病,如今小丙出了这事,反倒让他心里的那条脉络渐渐地清晰起来……
“王爷,劫走白马扶舟的人,不会就是丙一吧?”
辛二的话,让人打了个寒噤。
一个长久在漠北潜伏的人,成日与漠北人为伍,难保不会生出异心来……
大家都这么想,连小丙都委屈地咬紧下唇,低头看着鞋尖,不敢吭声。
说他是丙一太有合理性了。
毕竟他虽然利用了小丙,却没有杀人灭口,很明显不想要小丙的命。这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该做的事。
然而,赵胤却否定了。
“不会。”
白执问:“为何如此肯定?”
赵胤沉默一下,“丙一为先帝所派,自是信得过的人。十天干,从未出过叛徒……”
辛二道:“那魏州不就是吗?”
赵胤脸色微沉,没作声响。
辛二咳嗽了一声,闭了嘴。
杨斐突然扭头看着他,“据属下所知,是有的。我在兀良汗时,还听人说起过那个人的事迹……”
赵胤面色微微一沉,拧紧眉头,“驾”的一声,纵马而去。
“跟上!”
……
叛徒一事,赵胤显然不想多提,其他人有心打听,杨斐却三缄其口,只道那是永禄朝时的一桩隐秘,便再不开口了。
一行人从顺天府出发,边走边打听,一路追到了山海关。
在出京的时候,赵胤已让赵云圳传令各处关隘,出城严加检查,同时旨令各地州府,捉拿朝廷钦犯,官兵们在客栈、茶楼、酒肆、构栏瓦肆,农家山寨,但凡能住的人地方,遍地是官兵搜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人带着一个活死人,不能说话不能行走,想要摆脱官兵的搜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晏便,并不容易。
只是,杨斐和白执等人看着赵胤一路往山海关来,丝毫犹豫都没有,心底却是有几分奇怪的。
他们觉得赵胤已经有了怀疑的人,甚至已经猜到了那个人准备从山海关出关……
这一日,已是光启三十年的腊月。
山海关高远苍凉,寒风刺骨。
一行人便装入城,找了个地方打尖吃饭,顺便喂马和喂狗,行事十分谨慎。
他们进城时已经发现了,城中各处戒备森严,街上到处都有官兵走动,看到可疑的人,都要盘查一番。
这间饭馆很热闹,人声鼎沸,时不是地传来交谈声。
“这位大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你们是外乡来的?要出关啊?”
“听说是在抓朝廷钦犯,谁知道呢?官老爷们的事情,少打听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吃饱了,走吧。”
饭馆里,白执等人低头吃饭,听着四周的议论,余光扫视着,不见有什么行踪可疑的人,全都默不作声。
突然,对面的赵胤推开了碗,低低道:“结账。”
白执抬头一看,赵胤已打头走了出去。
他飞快地扒了几口,放下银子,同众人一起追了出去,“爷?是不是有发现?”
赵胤朝杨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带人往左边路口去,然后对白执和辛二道:“你们几个,跟我走。”
岂料,他们刚走出去不远,一群官兵就拦了上来。
“你们几个,打哪里来的?来山海关做什么?路引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