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南话中有话。
唐姒怔了片刻,眉眼浮上疑惑,有心装傻:“我没听懂你这话的意思”
不复从前的嚣张尖锐,现在的陆靖南看着比从前沉稳了许多,连脾性都被磨练的愈发温和。
他似乎看出了唐姒是在装傻充愣,也并不介意,只笑笑说:“我从前做过许多对你不住的事,可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总是比外人要多上几分了解的,你当真以为我认不出来那人是不是你吗?”
其实陆靖南先前远远见到过那个女人一面。
当时,他自知没有脸面去见唐姒,所以他没有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
可奇怪的是那个女人似乎也没认出他来,即便是从他面前走过,她也浑然不觉有何不妥。
他原以为是唐姒想尘归尘路归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可她的种种行径确实跟唐姒不同。
他一直有心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最终让他确认事情有异的是眼看着那女人吃下了带着杏仁碎的糕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靖南曾十分无心的从唐家的老佣人口中得知了唐姒对杏仁过敏的事。
这事连唐姒自己都不清楚,佣人知道还是因为唐姒很小的时候不小心误食了带着杏仁的糕点诱发了过敏症状,还险些送了命,将当时留在唐姒伺候唐夫人的老佣人吓得够呛,这才多上了份心,这些年,在唐姒面前,杏仁这种东西,是不会被端上桌面来,更不会掺杂进其他食物里的。
要换作过往,陆靖南也是记不住这些事的。
可自从闹出了那么多乱子后,陆靖南便越来越怀念从前。
他不断想起在他的记忆里有关唐姒的那些零散记忆。
让他吃惊且感到窒息的是他总以为唐姒并不重要,她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存在。
可细细回想起来,却徒然惊觉他的记忆中满满当当都是唐姒。
她存在他的每一个人生阶段,甚至在他叛逆离家白手打拼的时候,唐姒都义无反顾的跟着他。
帮着他壮大他的事业,从不嫌他幼稚,将他设想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概念一一落实到行动上。
她真的太安静了。
不争不抢,也从不会喧宾夺主。
哪怕她多哼两声,陆靖南觉得,自己也不会将她遗忘的这么彻底。
也不至于铸成大错,将人彻底弄丢。
他明白,过去的事多想无益。
他是错了,而且他也已经无法再弥补这个错误给唐姒带来的伤害。
唐姒如死水般无波无澜的心,因着这话微微激荡起了一点涟漪。
她盯着陆靖南看,眸色冷情却包含深意。
这一眼,包裹着的思绪太多。
陆靖南苦笑,极为无奈:“我说这话对你而言可能没有任何的信服力,可是唐姒,我们好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相处了那么多年……”
他顿了顿,极为愧疚:“我知道我做了许许多多让人不齿的事,可总归我们相识一场,我怎么会连你都认不出来?”
他不会。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怎么能这么快看出她们之间的不同来。
认出那个女人并非唐姒却顶着唐姒的身份出现在厉爵城身边的时候,陆靖南觉得疑惑,觉得荒诞。
可他苦于没有接近对方的途径,也无从得知唐姒出了什么事。
直到最近,他才再次得到了唐姒的消息。
事实上,他是想不知道都难。
唐姒心往下沉了沉,眉头紧皱,但并未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她连厉爵城都不恼恨了,还有什么好恼恨陆靖南的?
说穿了,陆靖南也不过是不喜欢她罢了。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付出了太久,也没有好好搞清楚对方的心意。
要是他早早就选择摊牌,她也不会强求。
而现在,唐姒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过去的错与对了。
从前是他们都极端了些,其实仔细想想,她未必就没有任何错处。
她错在太固执己见,错在盲目追寻,错在自我感动了太久,误以为自己的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
陆靖南见她始终沉默,心底的担忧只增不减。
他其实真的是很迫切想知道她这些年都去了哪儿?
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见?
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再未出现过在人前。
外人都说她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安静休养,可陆靖南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的!
大病?
唐姒身体安康,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好端端的,她能生出什么疾病来?
况且……
他见到的那个女人压根就不是唐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