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季君珩淡淡道:“朝堂,本就是一场博弈。赌的,无非就是站队的问题。若是我有幸站对了队伍,那还好说;若是我站错了队伍,或者靖王出了什么意外,别说我是什么将军,什么侯爷,能不能保得住性命都是问题。”
薛兰兮笃定道:“那我赌,侯爷所选择的的,必然是对的。”
季君珩扬了扬眉:“对我这么有信心?”
“对靖王殿下,也很有信心。”薛兰兮莞尔一笑。
季君珩叹了口气,提起贺仲麟,他似乎是颇有些无奈之色,道:“这么多年了,若是论起来性子之古怪,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超越靖王。他绝对是这大顺最难搞的一个人了。”
“怎么,连侯爷从小与他一起长大都对他没什么信心?”
季君珩摇了摇头,幽幽道:“这又岂是什么信心能够衡量的?靖王性子自小便倔强冷僻,原本谢贵妃在宫里得宠,皇上也能稍稍容忍他的性子。说得好听了,那就是耿直率真,是难得的直性子,能提出忠言的忠义之人。但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靖王与谢贵妃的地位在宫中是一落千丈,靖王不得所以,更是对皇上幽怨不已。朝中哪个不是捧红踩白的墙头草,皇上厌恶他,大臣与兄长们排挤他,这样的环境,他又如何能够好好的?”
薛兰兮低下了头,低声道:“靖王承受了太多他不该承受的东西了。他本应该是个有无线前途的人的。”
“以后也会。”季君珩轻声说道。
薛兰兮“恩”了一声,季君珩握了握薛兰兮的手,小声道:“累不累?睡会吧?”
薛兰兮不太累,但是坐了许久,依然是有些腿脚酸麻。折枝敲了敲门,送来了一碗浓黑的汤药。一进门薛兰兮与季君珩便闻到了一股极其刺鼻难闻的味道。薛兰兮拧着鼻子看着折枝,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折枝皱了皱鼻子,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是刚刚那位张御医配的药,说是什么……安神养气血的。奴婢也觉得这药苦的要命,气味刺鼻,但是小姐总不能一直病着吧,所以奴婢就……”
折枝还未到近前来,季君珩便已经接住了他手里的碗,道:“这里交给我吧。”
“劳烦侯爷了。”折枝素来想要撮合薛兰兮与季君珩,无奈薛兰兮以往态度总是淡淡的,但是今时今日却不同了。折枝巴不得两个人赶快和好,增进感情,当下飞也似的蹿出了屋子,还不忘为二人打上了门。
薛兰兮叹息道:“这丫头。”
“折枝人不错。”季君珩端着汤药,用瓷勺子舀了一勺药汁喝了一口,随口对薛兰兮道:“你若是放心得下,不如我们找个日子就成全她与钟离吧。”
钟离与折枝的事情已经过了许久了,薛兰兮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但是却依稀还能想起来个轮廓。两个人想必等自己张口等了半年,几乎都已经心灰意冷了吧?尤其是折枝,每日在这里陪着她,却始终不提起一丝一毫关于那件事情。虽说在季侯府,两个人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的,但是却终究并非光明正大,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当季君珩提起此事的时候,薛兰兮多少有些想法了。她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直没有想的起来。经侯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的确是应该要好好去筹划一下此事了。”
“他们眉来眼去很久了,我以为你不知道此事。”季君珩压低了声音笑着,语气中似乎都带着嘲笑的意味。
薛兰兮没再出声,懒懒的睡了片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垂时分了,她动了动,便察觉到身边有人一动不动地在黑夜里坐在她身边。薛兰兮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叫了一声,还未出声,季君珩便已经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低声道:“你看外面,多美。”
屋子里面已经漆黑了,窗外却还是夕阳流火的情景。那云霞翻涌,金灿灿的煞是好看。红日已然西沉,随着云霞翻涌到西边,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薛兰兮盯着远处的天边一动不动,季君珩道:“我去点灯。”
他起身,随后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薛兰兮拥被而坐,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回廊当中,折枝身后跟着一队的奴婢,正在挨个点灯。星星点点的烛光像是萤火虫,又像是天边散落的星子,很是好看。
季君珩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薛兰兮拉着季君珩的手,低声问道:“侯爷今日一日都待在此处吗?”
“怎么了?”季君珩失声笑道。
薛兰兮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样不好。我已经没事了,侯爷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