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她刚拾掇好还没请客呢,阮家就曝出了那样的事,就像是紧绷着的一根弦还没被人弹奏就断了,高嘉月不仅没有因为阮妤离开而高兴,反而心里还总是闷着一口气抒发不出去。
“我,我没有觉得不好。”
在这,阮云舒的身份是除了高嘉月之外最高的那一个,可她因为不得高嘉月的喜欢,每次过来都束手束脚,就算被人嗤笑也不敢往家里说,都是一个人憋着。
这会被一群人看着,不由小脸发白,顶着高嘉月凌厉的视线,怯懦道:“真,真的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自觉绞着,头也一直低着,倒是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偏高嘉月最看不惯这副模样,当即就皱了眉,如果不喜欢阮妤是因为一口郁气,那么不喜欢这个阮云舒就单纯是不喜欢了,这番做派,哪有一点贵女风范,倒是和她兄长后院的那些玩物差不多。虽然碍着阮家的脸面没太给人难堪,但声音还是掺了一些冷意,“你若没有这样觉得,为何本郡主都没见你动几筷子?”
“我……”
阮云舒小脸又是一白,刚要说话,先前说话的圆脸姑娘又笑盈盈接过话,“郡主不知,这火锅来自金香楼,而这金香楼啊……”她稍稍一顿,又看了眼阮云舒,笑起来,“就是咱们这位阮小姐以前那个家的产业。”
“哦?”
高嘉月不知道这事,面上露出些许诧异,“你以前那个家,那岂不是……”想到什么,她脸色猛地一变,握着酒盏的手骤然又收紧一些。
旁边立刻有人说道:“是了,如今这金香楼就是阮妤管着呢。”
果然……
高嘉月鼓膜轰鸣,心脏滚烫,就连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她的脸上闪过许多神情,最终却笑着落下酒盏,以帕拭手道:“说起来,那位阮小姐同我们也是旧相识了,没想到她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也罢。”
她笑得眉眼明艳,美艳的面庞显出几分凌人气势,“到底是姐妹一场,总不能知道了还不管。”
“来人!”
身侧丫鬟应声躬首。
高嘉月慢条斯理擦着手,慵懒道:“你下帖子去这……”
身旁人提醒道:“金香楼。”
“哦,金香楼……”她道,“就说我过阵子要举办宴会,请他们东家亲自上门做菜。”
话音刚落,屋中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有看好戏的,有不忍要反驳的,也有事不关己的,其中一个红衣少女要起来,却被旁边一个白衣女子握住了。
“你做什么拉我?”那红衣少女压着嗓音不忿道,“她明显就是故意看阿妤笑话的,要真让阿妤来了,她还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
“高嘉月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她既然下了决定,必定不会听你的。”白衣少女轻轻叹一口气,见她依旧不忿又劝道,“阿妤一向聪慧,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红衣少女听到这话不甘不愿地抿了下唇。
这天宴席结束,众人议论纷纷往外走,阮云舒照旧还是一个人,她苍白着小脸由莺儿扶着上了马车,等马车启程,莺儿见她神色低沉,知道她一定是又被人欺负了,不由皱着眉说道:“这永平郡主真讨厌,您以后还是别来了。”
“不行,”
阮云舒接过她手里的汤婆子,抿唇道:“阿娘让我和她们多接触,不能不来。”
“那您就和夫人说她们欺负你,让夫人给您做主!”莺儿还是很不高兴。
阮云舒却没接她的话,她坐在马车里,回想刚才高嘉月的话,犹豫一会,低声问莺儿,“你说……”话刚起了头,她又立刻闭上嘴巴。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高嘉月要喊阮妤过来的,就算阮妤过来受欺负,也和她没关系!
是的。
和她没关系。
所以没必要告诉母亲,没必要告诉任何人……她知道母亲心里还有阮妤,每次提到阮妤的事,她都会大发脾气,可倘若真的不当一回事,母亲又岂会如此?
想到这。
阮云舒握着汤婆子的手又收紧一些,指尖也不住磨着包着汤婆子的那层布,浓密的长睫下是一片晦暗。
“小姐?”莺儿喊了几声才见她抬头,不由奇怪道:“您怎么不说了?”
阮云舒压下眼底的思绪,语气淡淡,“没什么。”
……
阮妤接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屠师傅等人脸色难看,谭柔也紧蹙了柳眉,坐在阮妤对面的霍青行虽然没有说话,可看着那烫着金漆的大红帖子也不由暗了凤眸。
“阮姐姐,不如想个法子拒了吧。”谭柔蹙眉劝道。
屠师傅也沉声道,“若是不能拒,你想个法子托病,我和郑松他们去就是。”
“对对对,我和师父去好了。”郑松也跟着说。
张平看了阮妤一眼,也舍得开金口了,“我也能去。”
阮妤看着他们一脸担心的模样,好笑道:“做什么这么担心?不过是上门做菜罢了,难不成我还会吃亏不成?”她神情如常,半点不见紧张,把那烫着金边的大红帖子拿到手里把玩一会,递给郑松,“明天把这事传出去,就说金香楼被请去安庆侯府给郡主侯爷们做菜了。”
郑松一愣,讷讷接过。
屠师傅皱眉看着阮妤,“你真要接?”
“当然。”
阮妤抚着衣摆笑道:“大好的扬名机会,我为何不接?”楼中烛火轻晃,暖橘色的灯光打在她温柔清丽的脸上,她弯着眼眸,歪着头,像一只小狐狸,“我啊,不仅要接,还要满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