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看到霍如想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一下子就朝她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哀求道:“如想,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你快去看看知行,好好劝劝他啊,他不能这样废了啊!”
“只要知行能好起来,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放着你这颗明珠不要……”她这厢还要絮叨,却被阮妤的咳嗽声打断,李氏和季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李氏一怔,后知后觉问了一句,“这是?”
阮妤却没理会她的询问,只问霍如想,“要我陪你去吗?”
霍如想听到她的声音才怔怔回过神,她摇了摇头,“不用,姐姐坐会,我去去就来。”
阮妤点了头,目送她离去也没搭理这一家子人,继续闭目养神。她今日虽是寻常打扮,但通身的气质却依旧让人不敢小觑,也因此即使她这般没有礼貌,季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互相对视着,猜测她的身份。
……
霍如想从屋中出去后,便径直朝季知行的屋子走去,刚到那边就瞧见了站在门口垂泪的林月。
脚步微微一顿。
她看着林月,语调不冷不热,“我来看看表哥。”
林月早在刚才就瞧见了霍如想,与她完全不一样的待遇,她被季家人簇拥着往里头走,身边还有从始至终都维护她的阮妤……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即使心中盼望着霍如想能出现,唤醒季知行的理智。
但她真的如她所愿来了,她又开始生妒生怨,觉得她为什么要来。
不过林月到底还有一些理智,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季知行能好起来,只有她好起来了,她才有以后,要不然……她袖下双手紧握,脸上却浮现一抹笑,语气温和地和她说,“早就盼着你来了,你快进去吧。”
她自以为神色温和,却不想她已经多久没有休息好了。
自打嫁给季知行之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因为季知行不肯让她进屋,她对季家人而言就失去了用处,又因为季老夫人让人去外头查了当日发生的事,知晓是因为她的缘故害得季知行变成这样,季家人便更加对她没好脸色了。
她这几日都是睡在柴房。
原本还算秀丽的脸因为不曾吃好睡好,两边的脸颊都陷下去了,眼下也是一片乌青,就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而且有些情绪平时还好隐藏,但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根本藏不住。
因此曝露在霍如想眼前的就是一张明明怨愤不已却还拼命掩饰的脸。
霍如想看得柳眉轻蹙,但见林月转身敲门也就没有多说,反正她今日过来也只是想劝劝表哥,至于别的,和她无关。
门被敲响,里头却一片死寂,静得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林月仍是柔声说,“知行,是如想来看你了,你开开门。”
依旧没有声音。
估计季家人这招用了太多次,季知行已经不相信了,最后林月只能难堪地抿起红唇,转头看向霍如想……霍如想倒是没说什么,上前敲门,跟着说了话,“表哥,是我。”
她这句话说完,死寂的屋子突然就有了响声,先是一阵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然后是穿衣的窸窣声,紧跟着脚步声响起,很快,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季知行站在门后,头发和衣服都有些乱,但已然是他近来最整洁的时候了。
他根本没看林月,只是注视着霍如想,像是在做梦,脸上含着藏不住的高兴,却又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生怕唐突了她,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已,最后只能看着人说,“如想,你怎么来了?”
声音却沙哑的根本听不清。
霍如想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柳眉不由轻蹙起来。
“知行,你和如想好好说话,我去给你准备吃的。”林月也是这几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一派温和模样,却不想季知行看都没看她,她心中又气又恨,最后只能咬牙攥拳,勉强拾起一张笑脸离开了这。
“你,你快进来吧,外头冷。”
季知行怕她着凉,待想到里头的情景又有些犹豫起来。
霍如想点了点头,随人进去,看着里头乱糟糟的一片,脚步便顿住了。
“你,你先坐,我收拾下。”季知行耳根微红,弯腰去捡地上的残书,看到霍如想也蹲在地上帮他捡着东西,更加无措起来,“如想,你坐着,我来收拾就好。”
霍如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地上被撕成两半的书捡起来,然后拍了拍上头的灰尘。
她一本本捡,能拼凑的全都拼凑在了一起。
季知行看着她柔弱却又仿佛蕴藏力量的背影,原本要说的话又吞咽了回去,他也没再说话,低头把地上的书都捡了起来。等全部放在桌上,霍如想也没回头,只是抚着那几本书和季知行说,“我记得以前表哥每次来家里,都会带几本书,你比哥哥年岁大,我家有许多书都是你看过给哥哥的。”
“我那会有点怕哥哥,便总缠着你教我读书。”
听她说起以前的事,季知行苍白凹陷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笑,只是笑意刚刚显露,原本背对着他的少女就转过了身,她的神色很平静,眼中却写满了失望,“可是表哥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个曾经和我说要好好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的人去哪里了?”
“我……”
季知行张口,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觉得这样对自我的报复和对家人的报复能让他活得更轻松点,既然他们觉得他那么优秀,如想配不上他,那他就堕落给他们看!既然林月是因为他以后的前程非要和他在一起,那他就让她什么都得不到……可他却忘了自己从前的目标和理想。
更加忘了自己向她允诺的事。
“如想,我……”季知行哑声,“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霍如想摇摇头,语带叹息,“表哥没有对不起我,要真说对不起,表哥也该和自己说,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她言尽于此,未再多言,“我该走了。”
季知行一怔,脱口而出,“这么快就要走了?”
等反应过来又低头,喃喃道:“是,天色暗了,是该回去了,不然回头路上不好走。”他说着要送人出门,却被霍如想劝住了,“外头风大,表哥留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