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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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疼痛的记忆比纯粹的视觉更加深刻,芙蕾雅喘息着,呼出带着血腥气的浊气,眼睛被血色染红,嗅觉不断加强,周遭的一切气息直直往鼻子里冲。

快,更快!

稳,更稳!

准,更准!

狠,更狠!

她必须更快、更稳、更狠,她要打败雷利,她要离开香波地。

然而不管她多快,多强,始终都在雷利信手玩弄的手掌中。他面带微笑,发丝都没乱一缕,一下又一下打在芙蕾雅身上。

芙蕾雅被打飞了,又爬起来,举刀冲向雷利,又带着新的伤口被打飞。反复几十次,芙蕾雅满身血污,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又再次被拍到地上。

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左眼被血块糊住,看不清楚,撑着刀勉强站起来,可膝盖打颤,自己又摔倒了。她又试了一次,没一块肌肉听使唤,根本站不起来了。

雷利一步步靠近,带着一身凌厉的杀气,冰冷的冥府寒气,那冥王一步步走过来了。

芙蕾雅被逼着不断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一条胳膊撑着半面破损的冰墙,一只手颤抖着握着刀,胸脯剧烈喘息着,一双被沾红的眼睛还倔强地盯着雷利。

雷利在她面前蹲下。

“跟我回香波地。”他说。

芙蕾雅抿抿唇,露出一个苦笑,讥讽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雷利看了她一会,伸出一只手靠近芙蕾雅。

黑色的睫毛颤抖,芙蕾雅忍住打颤的身体,睁大眼睛看着雷利的手掌一点一点靠近。

那只手,最后挽起她一缕黏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挽在她耳后,然后落到了她的头顶上,轻柔得,仿佛没有重量一样拍了拍她。一如两年前,在奥尔杰克斯森号上他经常做的那样。

芙蕾雅愣住了。

雷利眯眯眼,蓦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已经没事了,芙蕾雅。”他说,“我原谅你,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

芙蕾雅如遭雷击,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浑身颤抖。

“混、混蛋!”她虚弱无力地骂,“谁要你原谅!”

雷利摩挲她的发丝,柔软的姜红发丝粘了血汗,有点可惜,长发已经被她斩断了,如果砍断他们之间关系那样决然。

“你听到了雷利!”芙蕾雅疯狂地大喊,“不许原谅我!混账!混账!混账!不要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

她无法忍受,她再不能忍受了!雷利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面带微笑,用恍若看孩童胡闹的态度看着她,自得得好似她一直都在他的手心里,她能跑多远,全看他的心情和心胸。

不甘屈辱的泪水上涌,极快涌出眼眶,她淌着泪疯狂地咒骂雷利,口不择言,疯了一般,尽是变色之言。

雷利只笑,任她骂,牵起她的手切下一小片指甲。

双手插兜微微驼背,雷利慢悠悠地走到海边。

“唔,对了。”他扭头对芙蕾雅说,“船在东边,给你留下了,要出海没有船可不行啊芙蕾雅。”

“混、混账……拿走……我不要你的船……”

雷利无奈地笑了笑,扭头挥挥手,扎进海里。

“混账!混账!混账……”芙蕾雅倒在地上低声咒骂。

她终于离开香波地,离开雷利了,却一点都不开心,这一切仿佛还是雷利的施舍。泪水决堤般涌出,她趴在地上小声呜咽起来。

不知道多久,她哭够了,体力恢复了一点,撑着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一动不动的库赞。

她蹲下,把趴着的男人翻过来。库赞闭着眼,左脸被压出红印子。

芙蕾雅叫他,库赞没反应。芙蕾雅慌忙大喊他的名字,拍打他的脸。

“库赞!库赞!你不会真的被雷利杀掉了吧!库赞——!”

库赞微微张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闭着眼说,“别拍了……让我休息一下……”

“什么呀!”芙蕾雅腾地站起来,轻轻踢了他一脚,“你不是没死吗?装什么尸体。”

库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气息微弱,“快了……肋骨断了五根……内脏受伤不知道什么程度……小腿断了……手也……”他叹了口气,口吻幽怨,“啊啦啦,今天肯定是抓不了海贼小姐了。”

芙蕾雅撅起嘴,又轻轻踢了一下库赞。

“臭海军!”

他们似乎再没话说了,库赞闭着眼躺尸,芙蕾雅拎着刀俯视他,长久的沉默。

视野中出现海军军舰的轮廓,芙蕾雅抿抿唇。

“喂!”她叫,“库赞。”

“嗯……?”库赞闭眼轻哼。

“大海这么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半晌,库赞不说话。

芙蕾雅无意知道他的想法,这件事是她已经决定好的。

她拎着尼约德,强撑着向东面走了两步,又停住脚,踌躇几秒,垂头丧气骂了句混蛋。她转身向西,朝不确定的未来走去。没走多久,看到一艘小渔船晃晃悠悠地飘在海边。

她一步跳进去,小船在海面上摇晃。船舱里已经躺着一个人,银白短发的男人伸长两条长腿,枕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捻着一个酒葫芦。一把银白色的细剑套着皮革背带,放在他手边,他身上也穿着皮衣皮靴,不像个海上生存的人。

男人看见一身龌龊、伤口遍布的女人突然跳上船,淡然的表情不变,随意地看着她在船上坐下。

芙蕾雅还在喘息,朝男人命令:“开船。”

男人打了个哈欠,声音半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地问为什么。

“因为海军军舰要来了。”芙蕾雅回答。

男人耸肩,一只脚勾起船锚,勾状物甩到船上,勾起的海水撒了男人一身,他满不在乎地喝着酒。

芙蕾雅扭头,看着海岸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这船去哪?”她问。

“不知道。”男人懒洋洋地回,“大海会指引方向的。”

芙蕾雅沉默一会,忽然笑了。她放松下来,躺倒在船上,看见蓝色的大海在天上摇曳。

说得没错,她已经离开香波地了,大海会指引她前进的方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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