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 第9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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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老板:“……”他妈的有区别?!

***

东城分局刑侦办,刑警汇聚围成圈听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尸检结果和钟学儒的结论相差无几,重点是残留在死者皮肤上的纤维布料分析结果。

“死者脖颈处残留的布料是仿羊绒面料,推测勒死死者的勒绳是仿羊绒面料的围巾。死者的指甲内残留面料也是仿羊绒面料,所以我们推测凶手是个在夏天夜里穿仿羊绒面料的长袖上衣和围巾。”

“凶手畏寒?”

“也许早有预谋。”

“早有预谋可以带尼龙绳,或者刀子,用围巾恰恰说明凶手是临时起意。车里的钱还在,说明不是为财,死者是男性,排除为色。那可能就是讲价过程发生激烈口角,一冲动就杀了人,相似案件挺多。”

“死者的手机和身份证都不见了,或许是凶手惊慌之下,产生企图抹去死者身份的念头。”

“死者叫什么?”

“葛向笛,17岁,独生子,一个月前刚结束高考。家里父母还在,母亲在一个电器产上班,父亲有糖尿病,平时开黑车维持日常开销。葛父这几天生病,葛向笛想帮家里减轻负担,所以接替父亲开黑车。”

第92章

“独生子, 未成年,刚高考结束,懂事孝顺, 人生刚过五分之一。”陈婕唏嘘:“就是天大的愤怒也用不着杀人, 有解决不了的矛盾可以报警,让第三方介入调解不更好?”

季成岭:“情绪上头会让人失去理智。”

陈婕:“我能想象到的矛盾就是多收几十块钱的车费。”

季成岭:“你错估了黑心司机的贪婪, 有些黑车刚收几百上千的车费。他们看菜下碟的本事不容小觑, 尤其喜欢拉帮结派。”

陈婕:“我看调查报告里,葛向笛的老师和同学都表示他成绩优异、开朗向上而且乐于助人。再说他才十七岁, 一个风评很好的未成年人会去勒索乘客?勒索金额高到刺激凶手杀了他?我感觉不太像是金钱纷争, 就算存在金钱纠纷也不一定是葛向笛。”

季成岭:“你的意思是说葛向笛有可能因为别人和凶手的金钱纠纷而被牵连?你觉得是葛父和凶手存在纠纷, 凶手寻仇,杀了葛向笛报复葛父?这是预谋杀人, 不符合无动机激情杀人的特征。”

陈婕提出假设:“也许凶手是熟客。他和葛向笛聊天, 期间被葛向笛以言语刺激,本身又和葛父有过矛盾,激动之下勒死葛向笛……不然凶手和葛向笛能产生什么矛盾?如果凶手不是熟人, 他们在这次乘车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那么应该是什么样的矛盾才促使凶手杀死一个刚结束高考的未成年?如果初次交集的葛向笛没有勒索、多收费,他就没理由和凶手发生口角并刺激凶手。如果以上猜测都对了, 那是否应该重新定性凶手的杀人行为和杀人动机。”

季成岭仔细思索陈婕的推论。

老曾拿着笔‘笃笃笃’敲桌, 说:“不无可能。命案没出结果前, 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今天谁通知葛向笛的父母?”

有人举手:“我。”年轻的刑警走出来说:“葛向笛的父母都在法医办那边,看过葛向笛的尸体后悲伤过度、情绪崩溃,没办法进行询问。不过李队在那边, 正陪着葛向笛的父母。”

陈婕惊讶:“老大不是最难以应付死者家属吗?天下红雨了吗?”

老曾琢磨着说:“可能你猜对了。”连陈婕都注意到的问题,李瓒怎么会没发现?

分局专门劈开一块地, 挪出来当法医办用,特点是地广人稀、阴森凄冷而且坐南朝北不见常年不见光,大白天日头正盛的时候都得开灯。

灯是冷光灯,墙是白灰墙,地是反光的冷白砖,各个小元素搭配成的法医办就成了个医院‘停尸房’。

不过有案件发生或平时举办个学术研讨会时,人气充足,法医办就显得没那么阴森。

现在这时刻是例外,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太阳有点西斜,室内和走廊冷光灯开了一半,光线有些不够,看上去又冷又阴暗。

长长的走廊里隐约还能听到啜泣,时不时便是拉长了音的尖锐哭声,穿透长廊,又被隔绝在层层白墙透不出去。

法医办还有一个小厅,认尸结束需要被问话的家属就在小厅里等待。

安静了一会儿的小厅猛地爆发嘶吼声,女人尖利的哭喊和男人无法压抑的痛苦咆哮,交汇旋绕,形如泄洪之水漫天掩地的浇过来。

于不明就里的人而言是噪音,于当事人而言,那是他们天塌了的发泄。

钟学儒瞥了眼面不改色的李瓒,对方一直面对不断发泄悲伤情绪的葛向笛父母居然没有逃避,真切的陪着葛向笛父母坐了将近一个小时!

李瓒踹了把钟学儒的椅子脚,说:“拿包纸巾过来。”

钟学儒这才发现桌上的纸巾没了,而装纸巾的纸箱在他身后。

他赶紧补货,不忍而无用的劝慰:“请节哀。”

葛弘忍住悲痛,习惯性的低头,两鬓斑白,肩膀似乎压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沉得他撑不起脊梁,蜷缩着、佝偻着单薄的后背。

他不停的、机械的说:“谢谢、谢谢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谢谢、谢谢你们。”说到这里,葛弘愣怔住,好像突然断片,不知道下一秒应该要做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陡然想起自己应该要说的话,他问:“警察同志,我儿子为什么被杀?”

葛弘小心而温吞的发问:“为什么被杀了?为什么?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我儿子很乖,他知道我们辛苦,每次放学回家都会帮忙做家务,他也不嫌弃我们穷,还说大学勤工俭学,帮忙家里减轻负担――”他语速快了点,很快意识到,怕自己的急切引起别人的不适,于是放轻了声音:“我儿子不可能、不可能和别人结仇,真的。他很乖的,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有仇找我,他可以来找我,为什么杀我儿子?”

钟学儒:“冷静、冷静点,关于葛向笛的命案,警方目前还在筛查。您先等消息,案情结果出来,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现在,我们希望二位能配合一下警方的调查。”

葛弘:“您问。”

钟学儒看向李瓒,后者犹豫着,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在葛向笛母亲渐微的泣声和葛弘焦虑的目光中开口:“你们没和人结仇?”

葛弘摇头:“没有。”

李瓒:“最近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口角?”

葛弘绞尽脑汁的回想,像在砂砾堆里挑选芝麻一样仔细而费力。

“……没有。我没和别人争吵,我开这种车做生意都不敢收太多钱,同样的路,我比正规计程车要少收一半钱。遇到查车的,我不敢跑,但是我会把乘客送到公交站附近,还会退钱。我这样做,怎么结仇?怎么可能结仇?”

李瓒沉默片刻,看向葛向笛的母亲向眉。

向眉摇了摇手,数度深呼吸,咽下唾沫和强烈的疲倦,嗓音嘶哑,几乎一开腔便发出哀鸣。她看上去五十来岁,人很瘦小,衣着简单、颜色暗沉,头发染成很多中年妇女喜欢的葡萄红,现在正散乱的披在脸颊上,狼狈而凄凉。

“我……没、没有,我、没和人吵架。”深呼吸几次,向眉勉强能说长句子,“我在厂里干了十几年,和厂里的同事都熟悉了,而且我们大多都是街坊邻居。就算曾经有过争吵,可是,可是哪有杀我儿子的深仇大恨?他们看着我儿子长大,哪有这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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