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26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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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相信自己梦到的,不愿相信自己梦里的回应与脆弱。

他更不愿相信自己在那一刻流露出的感情……

他对贺予,真的是有回应的。

他怔忡地瘫软在沙发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喉结间或滚动,眼眸无神地大睁着,想着这一切。

想到梦里最后的那一个拥抱,内心竟仍是震颤不已。

谢清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擦去自己眼尾的薄湿,抬手看了腕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不知贺予有没有走?

他转头去看书房门,门仍是关着的。

谢清呈在次平复了一下心情,窸窣起身,刚走到书房门口欲敲门进去,就听到厨房的门打开了——贺予原来在厨房里。

“你睡醒了?”贺予似乎还在为睡前两人发生的事情而尴尬,一时没有愿与谢清呈直接对视,而是屈起手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小声道,“那个,我煮了宵夜,你晚上还没吃吧?本来是想过会儿叫醒你的。很快就好……你在等我五分钟。”

虽然贺予不想让谢清呈进厨房,想直接把菜端出来,但谢清呈还是进去了。

灶台上小火炖着一只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里面飘出来一股对于老沪州人而言绝不算陌生的味道。

谢清呈走过去,就看到贺予的手机还摆在灶台前。

少爷不太会做饭,这是他照着网上食谱现学现卖的。屏幕上还显示着菜谱标题,标题很俗套,又直白——

给你的宝贝煲一锅汤。

谢清呈把视线从那标题上移开了,躲避什么似的。

他拿了隔热的湿毛巾,将砂锅盖子揭开了,里面的热气腾腾而出,模糊了他线条刚毅的面目。

锅里炖的果然是腌笃鲜。

谢清呈很喜欢吃这道菜,黎姨会做,他自己也会,但始终都不如他妈生前做的好。

腌笃鲜是典型的南方菜,需要用到嫩笋,火腿排骨和千张结这些食材,不过烹饪这道菜还需要一样看不见的材料,那就是耐心。

腌笃鲜的笃,取的是文火慢煨时,汤头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在长时间的耐心炖煮过程中,竹笋的鲜嫩,火腿的鲜咸,排骨的鲜香,都化作了锅里的菁华,煮透到了博纳众味的千张结里。

贺予那么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又要赶谢清呈出去:“你别站这儿,你站这儿我不好发挥,你、你先出去吧。”

“………”

——

“你别站在厨房里,分我神啦,你快出去。”以前周木英也是这样对谢清呈说的。

贺予在这方面竟和她一样。

谢清呈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他出去了。

他坐在客厅等的时候,一直在想自己的梦,和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他知道贺予这是把一颗心都挖出来了,要送给自己。

他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热烈的爱情,是以初时他只把这当做少年一时兴起的痴迷。算不得真。

他就像认不得和氏璧的王,贺予是被他冤枉了的怀壁人。贺予一次一次地证明他的心是真的,他对谢清呈说,你是无可替代的,你要是认为我爱你是错的,我就可以错一辈子,到我死的那一天,也就能证明我才是对的了。

他说,我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每小时,每分钟,每一秒。我都在爱你,我都会保护你,我都能陪着你。

谢清呈并非铁石之心,说没有触动是假的。但最让他无法挣脱的其实是贺予对他的需要。

谢清呈总归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他最常做的,最习惯做的事,就是去照顾别人。仿佛那才是他存在的意义。

谢清呈仔细地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么周围所有人,他们会怎么样过下去?

他知道黎姨,陈慢,谢雪……他们一定会很悲伤,但他同时也相信他们可以互相扶持着,慢慢从那段悲伤中出来。

他们与社会之间都有着很多条桥梁,失去了自己这一座固然很痛,但也不会是走不出的。

然后他想到了贺予。

如果他不在了,贺予还会乖乖地在厨房煲汤吗?他还会对着一份菜谱,守一簇火苗,认认真真做一餐饭吗?

如果他不在了,贺予还会不会找人讲话,努力看病,尽量地克制自己,不被心魔吞噬,他还会跟在另一个人后面,和对方说一说今天发生的琐事,然后寻求那个人的一个拥抱吗?

谢清呈知道,那是很难的。

贺予太固执了。

他可以头破血流,可以玉石俱焚,可以堕落疯魔,唯独不知回头。

哪怕他知道一条路是死路,是黑的,只要他踏上了,他就要一直往前走。

谢清呈闭上眼睛。

他没有想到,原来到了最后,剩下的那个令他他预料不了后续人生的人,让他最放心不下的人,竟然会是贺予。

“煮好了,你尝尝吧!”

贺予从厨房出来了,端了一只冒着热气的大碗,摆到谢清呈面前。

“我很聪明的,味道应该不错。”

谢清呈一看,那竟然不是腌笃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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