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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9)(2 / 2)

它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它猜,渐漓应是喜欢人类的模样。

所以从那一刻起,它便很努力地想要变成那副模样,很努力地想要将自己装进一副人类的皮囊,仅仅只是为了靠近这世上,第一缕愿意照在它身上的光。

可它到底还是被那一缕光远远抛下了。

命魂离体,肉身仍存,分明依旧活着,却似沉睡般浑浑噩噩。

两千年的封印,将它对这世间所有的欺骗,都摁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它怨它恨,却到底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被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渐漓,三言两语哄至乖巧温顺。

人间的山林之中,它布下层层结界,又小心翼翼吞掉自己不慎点燃的每一处火焰。

它封印了渐漓的力量,化作人形与之日夜相伴,并像当年渐漓照顾她那样,笨拙却又认真地照顾着渐漓。

如果,宿命不曾将它捉弄

也许它真会爱上这个曾亏待了它千年万年的残忍世间。

难怪,难怪熏池说它是个孩子。

它才生出一颗血肉之心来,还来不及长大,是真的还没有来得及长大。

你不喜欢我伤人,我就不伤人了,翳鸟的承诺,我不要了天界不会放过我,我们在这里或许待不了多久。

不过没关系,你喜欢山林,我便带你去寻别的山林。人间这么大,我们可以一直跑,一直跑

身着黑衣的少女说着,转身望向了身后的渐漓,你也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间吧?我们一边跑,一边看,我现在比以前厉害了,不会被抓到的

好渐漓应着,微微扬起唇角,冲着少女弯了弯眉眼。含泪眸光之中,似闪烁着几分犹豫。

从前亦秋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渐漓就是不肯说出真相,一定要一厢情愿地为祸斗着想,今时今日,她却忽然有些明白了。

如此温柔之人,面对这样一个孩子,如何忍心说出那样残忍的真相。

因为她怕啊,比起害怕祸斗怨她,她更怕祸斗知道真相后,宁死也要伴着她。

祸斗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敢说出真相亦秋眉心紧锁,眼底似已含了泪光。

又能瞒到几时呢?谁都不是傻子。幽砚淡淡应着,眸中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亦秋下意识抬眼望向幽砚,不禁开始了胡思乱想。

她想,幽砚这话是在讽刺夫诸对祸斗的隐瞒太过可笑,还是在暗示纸包不住火。

若彼此间真有谎言,祸斗这么笨的孩子都能有看破的一日,她这只小羊驼想瞒大坏鸟,又能瞒到几时?

还真别说,关于心底的那份隐瞒,她和渐漓的想法很像,但仔细想起,其实又不太一样。

祸斗没了夫诸,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而大反派没了小羊驼,至少还能拥有一锅炖羊蹄

白鹿要撑不住了!江羽遥说着,眼底浮起了一丝不忍。

画境中的景象,已经没有了那名白衣的女子,只余下一头连人形都无法继续保持的白鹿。

那曾经很大的鹿角,竟似枯枝般渐渐凋零,白鹿静静趴在溪边,紧闭着双眼,连呼吸都显得十分沉重。

那随白鹿一起变回原形的小黑狗焦急地绕着白鹿打转,赤红的眼瞳里噙满泪水。

祸斗终于得到了自己苦苦追寻了两千多年的答案。

这一次,它没有怨白鹿瞒着它,只是在冷静下来以后,低声问了一句:如果不愿分开,我们之中就注定要死一个,对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白鹿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凶兽祸斗,注定不能像熏池期望的那样,成为世间最柔和,最不伤人的光。

不管愿或不愿,它这一生都在不断地伤人,无辜之人一样,所爱之人亦是一样。

小小的黑狗,轻轻钻进了白鹿的怀中,乖巧道:渐漓,你等等我,我去找熏池。

它说,它不要一个人活下去了,一年、一月、一天、一个时辰,甚至一分一秒都不要。

它说,它去找熏池,重新封印住它的力量,只要它是弱小的那一方,就不用再怕什么了。

它说,如果夫诸与祸斗之间一定要死一个,那便让它去吧。

末了,它微微蜷缩了一下身子,抬头望向白鹿,轻声呢喃着,说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不用为我难过的反正,我不爱这尘世,我只爱你。

第98章

我不爱这尘世,我只爱你。

有那么一瞬,似有一种悸动,于昏天暗地中奔涌如潮,仅一个不慎,便撞入了亦秋的心间。

画中之境,在那一刻,一寸一寸开始崩塌。

那被模糊了视线的双眼,在短暂不见光明之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衫银发的天神,自那残破不堪的画境之中走出,他持一把绘有无眼之龙的折扇,将所有破碎的记忆收归其中。

当年,收留她们的是我,无法给予她们一世安宁的也是我。

熏池沉声说着,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了眼眶微红的江羽遥,蛇山也好,仙麓门也罢,祸斗犯下的罪孽,我定会尽力偿还

江羽遥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泛红的眼底似有几分犹豫。

江姑娘,或许,我该称你为扶桑。熏池说着,向江羽遥欠身鞠了一躬,道,我曾说过,我有求于你。

江羽遥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眼底满是茫然无措:仙上不必如此,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实在承受不起这般

她话到此处,见熏池眼神决绝,一时也不再多言,只皱了皱眉,于片刻思虑后,抬眼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夫诸祸斗,水火难容,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宿命。可金乌为火,扶桑为木,本也该伤害扶桑,但金乌栖息扶桑数千年,却从不曾伤她分毫

熏池说着,眼里多了几分期盼,扶桑神女,仙麓门遇劫那日,我曾看见你的枝叶不惧天火。若这茫茫三界,还有谁能帮她们,那便只有你了!

可是

若夫诸能得你守护,定不会再受祸斗之力的侵害。熏池说罢,轻唤了一声,月灼,过来。

短暂沉默后,一个身着黑衣的小姑娘,自离熏池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闷声走了出来,她低垂着通红的眼睫,步履沉重地来到了熏池的身后。

那丫头瘦瘦小小的,小脑袋一垂,都还未及得上熏池的肩膀。

她抬起一双含泪的眼,毫不闪躲地对上了江羽遥的目光,那无比复杂的目光中,写满了希冀与不安。

江羽遥:你

月灼:蛇山翳鸟曾向我承诺,如果我能焚尽金乌扶桑二人神魂,便允我带渐漓藏至蛇山,蛇山有木神设下的守护结界,到时候,天界中人便再无法感应到我与渐漓藏身何处

金乌、扶桑江羽遥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同她一样诧异而又茫然的洛溟渊。

就在这时,月灼忽然一下跪在了江羽遥的面前。

江羽遥不由一愣,回过神后连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起,却不料这小丫头倔得不行,含泪的双眼里,载满了愧疚。

是我不懂事,是我自私自利,受人欺骗利用

月灼说着,咬破下唇,更是捏紧了小小的拳头,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用余生千年万年赎曾经之罪,往后当牛做马也万死不辞,只求神女出手相助,赐予我和渐漓一个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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