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褪至肩头,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十几岁的姑娘身子灵活得像条水蛇,从他胸前绕到脊背,从腰间攀至肋骨,最后留他一袭玄色中衣,浑身泛着冷意。
见喜匆忙从门外的福顺手里接过白芷丸和青瓷折沿盆,伺候厂督洗漱后乖乖退到一边。
接下来她也不晓得干什么,是按照洞房的规矩来,直接上床么?
有点刺激,又有点恐怖。
屋里的炭火烧得很热,她浑身像烧开的滚水,都快热糊涂了,干哑的喉咙也慢慢得到缓解,身子热乎的人就这点好处,就算得了风寒也不怕,屋子里闷一闷,出身汗很快就能痊愈。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一旁出神儿。
梁寒系好衣带,瞥了她一眼,“还戳在那作甚,到床上去。”
金石之声入耳,见喜微微一惊,三下五除二地解了袄子和发髻上的粉带,小心翼翼地摸进了红木床,往被褥里头钻。
淡淡檀香味的被褥干燥而舒适,有了她这个小火炉在,很快就捂得暖和起来,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往他身上瞄过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梁寒歪着头,又冷冷开了口:“你睡外面。”
睡外面,随时都能把她踹下去。
见喜想不到这一层,只好听老祖宗的话,放弃了自己刚刚焐热的被窝,挪到了冰冰凉凉的外侧。
梁寒信手一挥,殿内烛火骤然熄灭,淡淡烟雾在皓月银辉中缓缓舞动。
见喜只觉眼前倏然一黑,感觉身上轻盈地翻过去一个人,扑面而来的冷气像泉水般涌了进来。
她觉得厂督是故意让她先上床暖被窝,然后给他腾地儿,见喜不高兴,她也不敢说。
她不由自主地往床沿挪,只想离冷冰冰的老祖宗远一些。
可忽然腰下一紧,透凉透凉的一只手将她捉回去,钳在他身侧动弹不得,她这时候才觉得骨节分明的手也不是什么优点,卡在腰侧像枷锁一样难受。
“老祖宗,你冷吗?”
见喜倚在他胸口,像浸泡在冬夜的海水里,身旁是又冷又硬的冰山和礁石,她好像明白了昨夜为何破天荒地染上风寒,老祖宗这么折腾,她这个小火炉就快被冰水给冲灭了。
“怎么,不想伺候?”
“没……想、想伺候,可想了。”她牙关打颤,舌头打结。
他嗤笑一声,箍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暗暗加重了力气,疼得她“嘶”了一声,直抽冷气。
她跟他好生商量说:“老祖宗,今晚能不能换个地方掐?你手底下这块青了,摸起来没旁的地方舒服。”
他在黑暗中黑了脸,原来这蠢丫头以为腰上那块是他昨夜掐她留下的痕迹。
分明是她自个儿摔在地上留的。
他懒得解释,伸手掠过她右肩,把人往身前一带,谁知那臭丫头又“嘶”了声,“厂督,肩膀也疼,能不能——”
“住口。”他寒声道。
“哦。”见喜连忙噤声,小心翼翼呼了口气,身子还是不由得往后躲,这祖宗身上实在是太冷了呜呜。
“再敢动,咱家把你扔出去喂狗。”
冷冷的鼻息落在她额头,见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再不敢妄动。
梁寒见她终于乖乖贴过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堂堂九千岁,从来都是别人像哈巴狗似的来哄他,如今他睡觉竟然要自己搂着别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拿开了手,听到身下的小丫头立即松了口气,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道:“你来抱着本督。”
“嗯……啊?”见喜惊得睁大双眸。
“愣着干什么?”他侧过身平躺下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不过来,等咱家请你么?”
见喜笑得极磕碜,乖巧地把手臂覆在他胸口,右手在一边握成拳,避免碰到金贵的祖宗。
柔软的小臂轻若无骨,浑身散着热乎气儿,比被褥暖多了。
梁寒满意地弯起嘴角,可忽然又想到昨夜这臭丫头太过放肆,他一靠近她就往后躲,只知道往暖和的地方钻。
嫌弃他是不是?
一瞬间,他面色又阴沉下来,垂眸警告她道:“抱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