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心里果然平静了很多,看来人也要懂得自欺欺人,接着他伸出手看了看时间,“晚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觉得你也应该选一件上得了台面的礼服。”
宋如一:“……我礼服已经选好了。”
“颜色太难看,换了!”不容拒绝的声音。
行吧,今天你过生日,不跟你计较。
于是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腾,两人坐上车到今洲酒店的时候,差点就晚了。顾诚远黑着一张脸看着姗姗来迟的兄妹两个,对着年长的那个指责道:“等一下宾客都要到了,今天邀请的都是重要的人士,来这么晚像什么样子!”
宋如一眨了一下眼睛,偷偷的先溜了,留下顾南泽一个人站在那里挨骂。顾南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哪里知道你场面弄那么大,请的基本都是你商业上的朋友,我都不认识。”
“那你就好好的认识认识,今晚还会有不少你的同龄人过来,都是一个圈子的,也不要太不合群了,省的以后见面都相互不认识叫什么。”
宋如一可以偷偷的躲到楼上的休息室里,顾南泽作为今晚的主人公,当然是要跟着顾诚远一起迎客的。一个晚上听了不知道多少句虎父无犬子,还有问在哪里上的大学。
顾南泽没有说话,顾诚远哈哈笑了两声,无奈的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儿子:“他不知道怎么的,喜欢上了表演,报了美国的南加大,怎么劝都没用。当父母的,也不好压着孩子的头让他们照我们的意愿来,这不成了独cai吗?也只能由着他了。”
来人自然说一些年轻人还不懂事,好在顾总慕总正值壮年云云,还道家里孩子压力不大,趁着年轻,可以让他们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南加大好歹也是个名校之类不是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南泽想,要不是南加大是个名校,估计这个词压根不会从他爸嘴里说出来。没听见后面还有说辞吗?
顾诚远和一个商业上合作多年的朋友谈话,对方的独生子比顾南泽大两岁,目前就读于沃顿商学院,忙着上课并没有回国。两人交流了几句,他就道:“我也想着南泽到时候去商学院修个第二学位,毕竟梦想什么的还是太虚了,家里还有一份家业,懂得扛起责任才是真的。”
顾南泽站在他身边脸都要笑僵了,而心中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说的好像家里没有另外两只小的一样。不过看宋如一的样子,好像对家里的产业没有什么兴趣,亦或者是年纪还小,尚未有那个概念。
但是看她精明的样子,真的没这个概念吗?
只是一晚上觥筹交错,宴会开始顾诚远致词后,他就忙着和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又认识了不少同龄人,可以说一晚上喝了不少香槟,吃掉的东西真是没多少,更没空想七想八。
宋如一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她妈妈慕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纳闷的问:“妈妈你不下去吗?”
慕容精神有些恍惚,她看了宋如一一眼,像是在透过她看曾经那个发誓过要相伴一生的人,然后对着她说道:“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就留在这里休息了,你下去吧,记得吃点东西,不要喝酒,不要乱跑。”
宋如一起身离开了,“那您好好休息。”说着轻轻关上了门。
下楼之后,她看到顾南泽在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说话,其中有一个是她曾经见过的,是顾南泽没有出国前的好友周清,也是他的同班同学。
等其他同龄人相互认识过、又换了联系方式离开后,周清才握拳拍了一下顾南泽的肩膀:“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有这个能耐呢,南加大表演系,怎么被你申请上的?就你那脾气,还能演戏,我怎么就不信呢?”
“你说话怎么跟宋如一一样,我可是天生吃演员这口饭的,”顾南泽抬着下巴道,“你就看着吧,到时候我肯定让你大吃一惊。”
周清反而僵住了,凑近他小声问道:“那个,你不是在跟你爸赌气啊,真的要当明星?虽然你这张脸当明星也凑合。但是你就甘心把顾家这么让给你继母生的那两个。”
要是在以前,顾南泽当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但是今天听到这种意有所指的语气,心里不由有些变扭。他笑着岔开了话题:“我跟你说,这事想的有些远了,等我爸他们放弃执掌顾氏,起码还得等二十年?”
说着他拿起一杯香槟递了过去,自己也拿起了一杯,跟周清碰了一下杯子,“你说这二十年,我干点什么不好,何必虎视眈眈,在一棵树上吊死。”
周清无语的跟他碰杯,喝了一口后道:“可以提前熟悉公司事务。”
“再说吧,有资格跟我争的那个,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呢?”
周清好奇道:“不是还有一个吗?你的继妹,那位宋如一小姐。”说着他对着一个方向举了举杯。顾南泽看过去,是宋如一,她在另外一个方位,正背对着这个方向,和一个比她略高出一些的男生说话。
“那个跟她说话的人你认识吗?”顾南泽喝了一口酒后问道。
周清眯了一下眼睛,道:“看着年纪不是很大,十五六岁的样子?跟咱们就不是同龄人,我怎么会认识。”
见到宋其珩的时候,宋如一大概猜到为什么慕容不愿意下楼了。商业上不乏杀人不见血的斗争,前一刻你死我活,后一秒其乐融融。但是纵使铁石心肠,也有一时就不愿意接受的事,宋家当年所做的一切,伤害到了宋如一,未必也没有伤害到慕容。
不过相信只要有足够利益,下一次慕容就能穿上盔甲,戴上面具,笑吟吟的和宋家谈合作。她能和顾诚远一同将顾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不仅仅是能力和野心就够了的,善于和敌人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门必修课。
宋其珩肯定不是一个人出现的,不知道跟着宋家的哪一位长辈一起过来。他年纪还小,这种宴会也不会约束他,加上刻意寻找,还真被他找到了宋如一。
“喂。”
“喂,我在叫你。”
宋如一转身,对着他颔首,彬彬有礼道:“晚上好。”
宋其珩皱眉:“你不认识我了。”
宋如一微笑:“怎么会呢,小宋先生。”
“小宋先生?”宋其珩不满。
“那宋公子?”
他黑着脸:“我比你大一岁,你就不会叫我一声堂哥吗?”
宋如一平静道:“对不起,你要知道,我被赶出宋家已经六年,不,快七年了,一下子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叫他堂哥,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宋其珩有点气虚,当年那件事他从长辈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到了七七八八,理智上他知道可能是当年长辈做的不对,但是情感上来说,十五岁的少年,正是唯我独尊的年纪。他就觉得宋如一有些不识抬举,毕竟奶奶临终前都跟她道过歉。
“可是奶奶的葬礼你也不出现,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他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咄咄逼人的看着宋如一,想要听到她一个回答,最好是一句对不起,“不过是一堂课而已,请假有那么难吗?”
顾南泽皱着眉头看着那边剑张跋扈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宋如一平时这么嚣张,不会是个窝里横,被欺负了吧。”
周清:“……”合着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听进去。
“宋老太太,”宋如一道:“哦,我应该称呼为奶奶,她平时一定对你很好吧。”
宋其珩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想要说明明是他在问话,却见面前的宋如一正视着他的眼睛,道:“她肯定对你很好很好,你才会在过了这么久之后,都想要我的一个回答。”
“那么我告诉你,她对你好,但对我不好!你说我没有参加她的葬礼,可是当年我爸爸的葬礼,我也没能参加啊。”
宋其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而顾南泽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看了一眼站在宋如一对面的男生,然后弯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有被欺负吗?”
宋如一一怔,看着顾南泽的脸,声音缓和了下来,摇头道:“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被欺负。”
顾南泽伸手把她拉走了:“今晚就跟在我身边知道吗?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跑。”
宋如一:“……我什么时候一天到晚瞎跑了。”
“闭嘴。”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而宋其珩认识那个人,他是宋如一的继兄,今晚宴会就是为了庆祝他十八岁的生日举办的。
回到宋家之后,宋其珩恹恹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回想着的都是宋如一说的那句话:可是当年我爸爸的葬礼,我也没能参加啊。
他按了一下额头,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终于忍不住去问自己的父亲,“爸爸?”
“进来。”
宋其珩像是被按了命令键一样,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书房里面了,他欲言欲止,直到听到他爸爸说:“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当年小叔车祸去世之后,我们家真的不准堂妹,……我说的是宋如一来参加他的葬礼吗?”宋其珩使劲的回忆过去,他真的不记得当年宋如一有没有出现在小叔的葬礼上过了。
宋父沉默了良久,才道:“当年你奶奶受了很大的打击。”
宋其珩的一颗心不断的沉下去。
“……而且宋如一当时还在医院的监护室里躺着,她那个状态,也没有办法出现在葬礼上。”
“如果她当时不在监护室里呢?”宋其珩追问。
宋父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在文件上写着什么,“……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没必要追根究底了,她当初无法行走,这就是事实。”
宋其珩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难堪,为自己在宴会上的责问。宋父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他说道:“我没有为我们家当初做的事掩饰什么,因为的确是做错了,我也希望你不要为这件事自责。”
“因为这件事的责任在你奶奶,在你大伯和我身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