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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1 / 2)

第41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太子初闻此事,也是吃惊不小,得知了之后匆匆赶到这处,也没有留意到自己面上的神色。他挥退了左右,单留了苏月莹在内。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太子叹了一口气,“圣人在围场行猎,却被四叔刺伤,现在襄王一党围住了玉明行宫,阿耶下诏给我,令东宫勤王。”

这确实称不上什么好消息,宗室谋逆、宫闱生变,苏月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慌乱,“襄王自己有嗣,若是襄王一旦得逞,您与臣妾该如何自处?”

历来被废的太子很少会有好下场,并不是谁都有当今天子的运气,圣上当年被废,好歹还有与他一向亲厚的英宗皇帝愿意将他从囚.禁之地召还,太子与襄王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一旦襄王登位,那他为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留下东宫一干人的性命?

圣上夺位的当晚,英宗长子就在乱军之中被人失手杀死,这储君的位置换了太子来做,如今风水轮流转,覆巢之下,她和地藏奴也没有办法保全自身。

太子颇有些扫兴,月莹虽然柔顺,但眼界也只在内宫的一亩三分地,对禁军布阵与行宫情势并不清楚,与她说些琴棋书画、风花雪月还算是知情识趣,谈论起这些就不如人意了。

“你慌什么,襄王又不是圣上,孤也不会落得大哥那样的境遇。”太子的脸色沉了下去,孤来也是为了知会你一声,这几日同地藏奴安安分分地待在佛寺里,行宫传来消息说圣人如今发起高热,又受了箭伤,万一……”

若是襄王不能成事,圣上又即将撒手人寰,那太子来日自然就是……苏月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勤王也是件前路未知的事情,还是有些顾虑:“殿下,您现下服丧,圣人已经停了您的尚书令之职,若是襄王围困行宫,您手中并无心腹将领,要勤王也是件难事。”

圣上对太子虽好,但也一直忌惮他插手军权,太子在军中的势力还是薄弱了些,这些事情太子也不是不知道,但这权位的诱惑足够叫人目眩神迷,他不是不知道阿耶待他的好,只是在这天下至尊之位的面前,就算是真父子也不会留情。

“这些事情原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该问的,”太子过来也是因为苏良娣生了他的庶长子,才想着叮嘱一番,谁料到苏月莹泼了他一盆冷水,便没有与一个妾室交谈的兴致,“你好生看护地藏奴,也就是替孤分忧了。”

太子拂袖而去,兰颖在门外见了东宫欣然而至,败兴而去,连忙借口端了热茶进来服侍,瞧见良娣的脸色也不算好,不解其意:“娘娘,您惹到殿下了吗?”

苏月莹摇摇头,膳房送来的糕点很是精致,一看就是东宫膳厨的手艺,她却没了心情吃这些,“兰颖,公子他们现在还护卫在殿下身边吗?”

苏氏兄弟在圣上面前丢了脸,但太子看在苏氏姊妹的份上,最后还是将他们留在了东宫任职,只是要比原先拟定的官位低些,无需圣上允准。

“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公子他们现在职位也低,不过是挂了属官的虚名,要说在殿下面前得脸,恐怕还不如英国公府的那几位。”

温家的娘子已经不可能做太子妃,可是温氏的兄弟受到圣人的宠爱,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见识谈吐都远非苏良瑜和苏良瑾能比,太子无人可倚,又得做出不究前事的姿态,对温家那几位的看重居然比自己未来的妻族还多。

“一个个的,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苏良娣一时烦躁,随手将茶盏掼到了地上,她生了地藏奴之后非但乌发日稀,连着脾气也坏了许多,太子驾幸时还能忍着些,但当她独处时就就没了压制的必要:“我谋划了这么多,大郎和二郎怎么就不知道上进呢!”

时间不待人,那又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苏月莹的气上来一会儿也就散了,“你去告诉他们,听不到那些军机也就算了,四娘子是随扈去的,到了行宫,叫他们设法贿赂几个宫人黄门,传个信儿进去探探宫中虚实,殿下最听那位的话,要是她来劝劝,或许殿下还会听上几分。”

“娘娘,您说四娘子能向着咱们吗?”兰颖有些犹豫:“当初殿下从您这里拿了曼陀罗香,要是叫四娘子知道,她做了太子妃,哪还有您站脚的地方。”

“那你可就猜错了。”苏月莹冷冷地瞥了一眼兰颖,她为苏家做了这么些事情,苏笙也该知情识趣一些,“我纵然给了那香,可也没叫她真吃什么亏,四娘子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殿下与阿耶在这事上行差踏错,她与母亲就能独善其身吗?”

……

山间的宫室相较行宫简陋了许多,圣上虽然随遇而安,但随侍的人中谁不是人心惶惶,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圣上唯一的妹妹,被单独安排在了一间宫室,而苏笙不过寻常的娘子,没人会想着要在这处窄小的地方为她单辟出一间宫室休养。

圣上有恙,她也便不能像在宫里那样养尊处优,在外人眼里,天子对这位未来的儿媳十分钟意,这种危急关头,她不亲侍汤药也说不过去。

苏笙知道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或多或少掺杂了私心,然而圣上身边缺少宫人服侍也是事实,她在侧殿歇了一会儿,等皇帝见过几位臣子,便进到屏风之外守着。

所幸圣上也是个好伺候的男子,并不要她服侍用膳饮茶,由着她坐在外间的小榻上看书,只是醒来之后偶尔要写几个字,这时候才叫人过来磨墨。

夏夜闷热,宫人奉上铜盏蜡烛,苏笙听见外面的厮杀之声,手上研墨的动作却不乱,她瞥了一眼皇帝正在写的诏书,旋即又低下了头,专心致志地盯着这一方砚台。

“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圣上就着榻上的小几写了几行字,元韶极有眼色地接了过去,随后退出了内室,他将笔搁在架上,瞧见她面上如古井无波,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掌,她的手指仍旧纤细,但掌根却触之绵软,夏夜生凉,叫人爱不释手。

“圣上……”苏笙正执了墨条研磨,被他这样一惊,墨条都掉到了砚台里,那溅出来的墨珠印在她的掌心,她多少有些气恼,瞧着灯烛下的男子含笑替她拭净掌心处的墨汁,不免怨道:“您这样不是叫外面的人都笑我,连个墨也不会研么?”

圣上将她掌心的印痕一点点擦去,神情舒缓,“外头的声音这样大,你不怕?”

约莫是晚膳时分,襄王率领的叛军就已经寻到了这处,御林军与叛军互有伤亡,一直到了晚间也没有攻下这处宫室。

“怕,也不怕。”苏笙坦然回答道:“有您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怕是人之常情,然而这个时候,她怕也没什么用处。

“不得了,你这个姑娘都会说哄人的话了。”圣上失笑,“当年朕进锦绣殿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才十来岁的孩子,竟像是个小大人。”

他们的初见,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彼时他是胜利者,一句话便定了这个姑娘的终身,圣上望着这窈窕美人,轻叹了一声:“早知今日,朕也不会将你许给三郎了。”

“圣上要是瞧上了一个十三岁的女郎,臣女反倒是该害怕了。”苏笙低头道:“您本来就该是我的长辈,喜爱小辈才是人之常情。”

“朕确实不曾有那等嗜好,”圣上瞧着屏风之外,“不过朕的阿娘当年也是十二三岁进宫,被养在祖母的身侧,那时候阿耶都已经十七岁有余了。”

这种孤寂的时候,人总是愿意回忆一些旧时的事情,“朕的阿耶是祖父的长子,最得帝后的宠爱,阿娘只是一个国公继室的女儿,可她要强得很,从来没有输给过别的娘子,他们膝下四子一女,孝皇帝并不曾与别人生子,不过可惜,这几个同父同母的兄弟自相残杀,如今止有朕与襄王还有陵阳。”

大圣皇后再怎么心狠,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人都还是在的,然而等她过身之后,兄弟阋于墙,英宗与三弟都不在了,他还要灭了襄王满门,圣上轻声叹道:“朕从此,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苏笙瞥见了那诏书的内容,晓得皇帝虽然面上淡淡,心里却未必会好受,她低声道,“手足之情本就难得,即便他对您如此不恭顺,您处置了他也不会心中畅意。”

那份密诏是下给太子的,他要东宫擒住襄王之后将他的首级削下,挂在城门之上。

圣上望着她,“你想为襄王求情吗?”

苏笙摇头,“臣女与襄王见都不曾见过,有何理由为他求情?”

他怅然道:“朕原以为这样做会吓到你的,不过想想,你当年都不怕朕,现在大抵也不会太过胆小。”

苏笙听了他这样说,莞尔一笑,“姑母当年又无错,您要在我面前杀人,臣女自然会怕,可是襄王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必然也是存了与您鱼死网破的决心,他既然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

“那若是今夜反叛的人是太子,想来苏娘子也是这样,对么?”

圣上对外面的事情似乎是胸有成竹,居然会同她开这样的玩笑,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当然,三郎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想来是不会这样做的。”

苏笙心下颤然,“是。”

她立在榻侧,元韶的意思应该是想叫她留在圣上身旁守夜的,当然这也是圣上的意思,外面的局势现下还不好说,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还好,一旦离开了他的庇护,说不得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外间有一张小榻,朕不用你一个女郎守着,你去躺一躺,一会儿会有内侍来伺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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