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暖意融融,苏笙晨起被圣上折腾了一番,过不多时就沉沉睡去,元韶正要将辽东的密函传来,却见圣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只悄悄将信笺放下退出,未敢多言。
“并不只是为了朕自己高兴的……”
圣上小心地从一旁拿过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像是在对沉睡的女子诉情一般,但那女子已经累得进入了甜梦,对此一无所知。
第59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万寿节后,圣上闲暇的时候多些,便常常让人将奏折送到千秋殿来,两人常常是用罢了午膳,苏笙躺在小榻上安睡,圣上坐在千秋殿的书房里理政,而后待她醒了,或是捡些朝中的趣事同她说一说,或者是将这姑娘拉到自己的身前,教她写飞白体。
这已经算得上是后宫干政了,苏笙推拒了几次,然而圣上执意如此,她也就不好再拂逆皇帝的兴致,千秋殿的后苑里还有一方尚未结冰的洗墨池,两人在殿内亲昵久了,就挽着手出来散心,给这些锦鲤喂些鱼食。
苏笙是学过琵琶的,现下又重新拾了起来,坐在洗墨亭里弹些情谊缠绵的曲子,圣上常常倚着亭柱倾听,也会叫人取了玉箫过来,与她合奏一番,丝竹之声从水榭传出,飘荡到宫殿外面,叫人艳羡。
皇帝除了这等宫廷之音,也爱当年文皇帝所作的破阵乐,冬至那日祭天归来,还召了将士排演,甚至还教了苏笙舞剑,两人都是尽兴而归。
自从有了宸妃,圣上原本迟睡的习惯也就改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军情大事,最迟到了戌时三刻也会同她一道携手入榻,但锦帐之中的苏笙却知道皇帝睡去的时辰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圣上白日倒是很少起兴致,但晚间待她却很是热切,两人在榻上几乎将一本图册学了个遍,每每夜半,圣上抱了她从浴间回来,苏笙都能看见这些收拾寝床的宫人面上绯红。
圣上从来不知,男女之间的情感竟会叫人如此难以自抑,叫人像个轻狂毛躁的少年郎,恨不得日日同她在一处,叫她变成自己怀中的玉圭,连上朝也待在一处。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带给人奇异的快乐,而是他只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即便是心里存了再多的事情,那种滔天的怒火也会烟消云散。
元韶这个滑头每次见他面上带怒,就叫人请了苏笙过来,简直是将这姑娘当作他的挡箭牌了。
虽然他能看穿,但也不打算说破,她就像是自己的一块软肋,早已与他合为一体,就算是被人偶尔用些心机也不以为忤。
时下将近年关,宫中又忙碌了起来,好像冬至祭天受朝贺还没过去多久,又到了年关封笔的时候。
可能是冬日的宫殿里有地龙和银丝碳供应着,苏笙近来越发渴睡,其实这几日圣上忙碌,折腾她的时候倒是少了一些,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人被他养得娇气了,苏笙处理起后宫事务的时候总会打瞌睡,宋司簿起初还当她是夜里伺候圣上太过辛苦,皇帝索欢太甚,后来才发现娘娘这是单纯渴睡,像是动物要冬眠一般。
圣上也知道自己的枕边人近来爱睡得厉害,他夜里同苏笙云雨了一番,把她揽在怀里,看她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忍不住调侃,“阿笙是美女蛇变得么,一到冬日就这么爱困?”
“我还不是被您弄的厉害,”苏笙被郎君幸了几次,人还没有缓过来,伏在他的肩上喘气,嗓音还带了哭过后的沙哑:“是谁同您告状了?”
圣上本来待她十分温存,照顾着她的意思,进退之间温吞徐缓,结果到了后面她困得有些遭不住,无意间流露出想要安寝的意思,圣上才狠了心用力,让她到了两次才肯鸣金收兵。
“阿笙,说谎也该有个限度,你好好同朕说,朕如今隔几日才碰你一回?”圣上吻去她颊边泪珠,同她枕畔私语:“朕冬至那日想着,偏你说月事来了,不许朕与你同寝,叫朕等了十日才许近身,这也能赖到朕的身上,你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她的月事被太医调理了许久,还是没个定数,圣上倒不忌讳女子经期血污霉运的说法,只是她身子本来就不太好,面皮又薄,万一叫他瞧见床榻上的血,她心里又要介意,自己也就依顺着她,在外面的小榻睡了两三夜。
“我只是推算着那几日要来,谁知道是哪一日?”苏笙埋怨道:“谁晓得这次居然迟迟不至,冬至来了也只是星星点点,我自己也担心了好几日的。”
冬至当夜她瞧见裙下有点点血渍,还以为自己是来了的,谁想到也就是那么一点,后来就没再来过了。那几日圣上有意,她都担心得很,就婉拒了榻上的事。
圣上本来瞧她不胜承恩的模样,是想与她温存片刻就放人去睡的,可现下突然来了精神,他起身坐在榻上以手支额,教苏笙枕在自己的腿上,“阿笙,你这次来得不多么?”
苏笙现在懒待动弹,却还要被皇帝问起这种私密之事,便以手覆面,敷衍着郎君:“您一个男子问这些做什么,这些都有女官记着呢。”
圣上也觉得在理,就放过了这一节,但手却还是抚弄着她的青丝,作弄着不准人睡觉:“那阿笙,你从前的时候每到冬日难道也会如此渴睡?”
苏笙被他这般逗弄得狠了,勉强回忆着往昔,“之前冬日我天天起早读书还好些,但是今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明睡得更久了,但人还是困得厉害。”
她惆怅道:“圣上,您说我是不是已经老了,一日看不够几本账册,就要睡过去了。”
“你要是老了,那朕成了什么?”圣上一时觉得好笑,“阿笙,你这是睡多了,久卧伤气,看来以后朕去早朝,也不能叫宫人太纵着你晚起了。”
圣上也只能这样口中责怪她,待他离了千秋殿,这些宫人都是要听苏笙的,照旧还是得由着她的性子来。宸妃想睡多久,还是她自己来定。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苏笙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握住圣上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但现在夜已经深了,您总该放我去睡的。”
“不急,朕同你沐浴过后再睡也是一样。”
圣上瞧她这一副鸵鸟般的模样不觉莞尔,将快要睡着的姑娘抱到了浴间,但这次稍微有些不同,圣上从前都是同她在一处沐浴的,偶尔还会在水中鸳鸯交颈一番,可是这次却是唤了宫人进来小心服侍,自己却另外择了一处地方匆匆沐浴,让御前的内侍进来服侍。
元韶本来只负责看着内侍们整理床榻,听到圣上的吩咐还当今夜帝妃合房出了什么差错,宸妃一向受宠,这似乎还是头一回惹恼了皇帝。
但等他进到浴间之后,元韶才发现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圣上沐浴的时候拿了宸妃起居的记录,即便是饮食起居如此细微的事情,看着竟也不觉烦闷,只是神色似有郁郁,见元韶进来,便淡淡道:“千秋殿的这些奴婢是你亲自选出来的,怎么做事这样不济,她近来嗜睡,暴饮暴食,月事又不畅,怎么没人告知朕躬?”
平时在他面前,苏笙还是极为规矩的,没想到这半个月稍微有些顾不上她,宫人居然会疏忽至此!
圣上的语气虽然平淡,然而元韶却知道若他不能给出一个解释,恐怕自己这个内侍监也做不下去了。
他跪在地上,惶恐不已:“冬日寝殿温暖,娘娘嗜睡贪食也是常态,只是后来娘娘又担心发福,又自己节制饮食,若圣上不在千秋殿,膳间食不过半碗就撂了筷子,还不准奴婢同圣人说起。”
至于月事,他一个宦官关心留意也没什么用处,圣上一早就将专属于自己的太医院使指给了宸妃,然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女子妇科症状复杂,宸妃大约又不肯乖乖用药,偶有反复也是常事。
但宸妃怎么可能会有错,错的该是他们这些服侍的人,元韶磕头的时候用了些力气,一室沉寂,惟闻地板咚咚之声,足见内侍监的用力,“奴婢未尊圣令,自知罪该万死,还请圣人责罚。”
不是因为生了病而吃不下那还好些,圣上听他言下之意,大概不过是这姑娘年轻爱美,不好意思让自己面对她冬日的丰腴,用了些错误的手段叫自己看起来轻盈纤瘦。
“起来罢,你不用在朕面前磕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怕惊动了娘娘。”
圣上不知是被元韶还是被这姑娘气笑了,这份起居的记录虽然指向不是十分明显,但他心中还是存了一点不该有的希冀,“你现在即刻手持朕的令牌,去将太医院使带到千秋殿来,不许走露半点风声。”
内侍监的心头一紧,他这种地位的内侍,是不会轻易去请人的,但圣上亲口吩咐,不知宸妃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症候。
元韶刚要应声退下,却又被圣上叫住:“若是要记档,就说是朕今日有些虚火上升,让他过来请脉,不必提到宸妃。”
苏笙原先都害怕同圣上一道沐浴,圣上大半的时候还是疼惜她的,在榻上作弄过人之后差不多已经餍足,偶尔在浴池中也会疼爱她一番,叫人发怵,可现在皇帝突然一改从前的态度,要同她分开沐浴,苏笙也有些惴惴不安。
她沐浴完毕披了衣服出来,只怕是自己哪处惹恼了圣上,见天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罗汉床上等她,便穿了木屐依偎在了皇帝的身边,“您生我的气了么?”
苏笙知道男子在这种事情上极为在意,怕他以为自己是不愿意同他燕好,局促不安地坐在她怀中,“我虽在宫中闲适,不比陛下日理万机,但确实不是我故意推脱,郎君不要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