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太美了”,何女士不禁吞吞口水,指着一套巴洛克风格的珠宝首饰说,“项链、耳环、戒指、手镯,我全要试。”
谭佳人戴上白色手套,殷勤道:“我帮您试戴。”
何女士在谭佳人的帮助下,站到穿衣镜前,戴上全套首饰。
郑大明在一旁解说:“这是b牌最新的高档珠宝系列,灵感来源于巴洛克建筑,用珍贵的天然钻石搭配复杂的设计和精湛的做工,造就的经典之作,名字叫罗马之翼,毫不夸张地说可以做传家宝了。”
何女士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摆着不同的姿势,从不同的角度观察钻石折射的光芒。
谭佳人发自肺腑地说:“天然钻石光彩绮丽,水滴造型优雅轻盈,您若参加晚宴,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身上的。”
何女士听了喜不自胜,“真的吗?”
谭佳人拼命点头,“当然了,钻石锦上添花,主要是您气质好啊,这可花钱买不来。”
何女士被夸得心花怒放,当即拍板,“这套钻石首饰我买了。”
郑大明愣住,随即狂喜,整套首饰价值60万美金,他忙克制自己转而称赞何女士好眼光。
谭佳人包装何女士的豪奢消费行为,“外界认为买钻石是奢侈和炫耀的行为,其实不然,买钻石和买黄金一样,都能让财富保值,在我看来,属于稳健投资。”
“亲爱的,你这番话我要说给老公听,让他晓得我不是乱花钱,我是认真在理财。”
交易成功,皆大欢喜,作为“搭头”,郑大明的劳斯莱斯幻影被何女士征用几日。
谭佳人促成一单生意,功成身退,郑大明和她一起走出何女士的豪宅。
“小谭,谢谢啊,你的酬劳我已经打进账户,老规矩,coco沈那边我也给她包了红包,只是没办法送你,得麻烦你自己回去了。”
谭佳人早悄悄确认过手机银行,入账的数字特别令人满意,心情美丽了,态度自然要多好有多好,“哎呀,郑总何必客气呢,我自己叫网约车。”
反正闲来无事,她就逛逛紫微宫,溜达出去,再叫滴滴。
边走边想,自己也算薅资本主义羊毛了,像何女士这种大客户,钱包有深度,花钱不眨眼,于是就有了他们中介顾问的生存空间,和有钱人结成共生互利的关系,就好比鳄鱼牙缝里的肉渣能喂饱鳄鱼鸟一般,何女士买珠宝的零头也足够她瘪瘪的钱包鼓起来。
临近中午的阳光日渐热烈,谭佳人脸颊晒得发红,她是敏感肤质,一晒就脱皮。
她打开公文包式手袋,翻出防晒气垫霜,想找个阴凉地方补妆。
放眼四望,不远处三株大王椰子树下停了部黑色越野车,她心头一喜,小步跑过去,瞅了瞅车内貌似没人,就把包放到车顶上,冲着倒车镜仔细补妆,先用吸油纸按了按鼻翼额头,再用喷雾补水,最后上气垫,不面对客户,口红颜色艳一点没关系。
谭佳人快速补妆,施施然转身,与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大眼瞪小眼,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怎么是他!?
第16章 修罗场1 谭小姐,我想我们不是一路人……
贺九皋与程兰不欢而散, 驱车离开别墅,紫微宫的景色快速倒退,愈加陌生, 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
心中郁结难抒, 他将车停在大王椰子树下,拿上烟盒和打火机走到湖边, 抽出一支烟点燃,含住滤嘴,呆呆望着岸边金柳柔韧的枝叶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在英国就读的寄宿制学校,对生活方面要求极其严苛, 规定了头发的长短、走路的姿势、服装的规格以及决不允许吸烟,即使到了合法的吸烟年龄。所以成为大学生的第三年他才迎来小小的叛逆期,学会了抽烟喝酒,当某次在坡斯廉俱乐部和一个种族歧视者斗酒, 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头疼欲裂地醒来,他才明白公学实施严厉校规管理的最大好处——避免学生放纵自己, 妨碍坚韧不拔的性格形成,一个沉溺在酒精中的人谈何掌控自己的人生。经此一役, 他对所有成瘾的东西都保持审慎的态度,烟酒浅尝辄止,而爱情目前于他而言仍是传说, 至少他那些精英俱乐部的校友们在说爱一个女人前, 都准备好了婚前协议书。
“爱情只是糊弄人的把戏,一时兴起罢了”,贺君言在儿子成年后如此说道。
“那你对我母亲也没有爱情?”贺九皋记得自己这么问。
“这个嘛……”贺君言坐在与英女王毗邻的寓所,抽着雪茄目光惘然, 他笑笑说,“我觉得我对你母亲的感情接近于爱,因为我没有签婚前协议,昏头到这种程度,应该算爱情吧,而你母亲认为是媒妁之言,她的爱不知去哪儿了。”
1990年,大马富家少爷贺君言跟随父亲来大陆投资,在招商投资酒会上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她有一对可爱的梨涡,神似影星许晴,梨涡浅笑,当真笑进他心里。
当年的程兰年仅21岁,不施粉黛,纯稚、清丽,令人不敢亵渎。程父决定接受投资建立南国百货,让她和生意伙伴的儿子相亲,之后便顺其自然嫁到大马,相夫教子,直至被她发现贺君言有了情人,一切便结束了。
贺九皋对父母的过去略知一二,觉得父亲那番话可笑至极,他不忠于妻子,背叛婚姻,却把自己描绘成感情中的受害者。
贺君言为自己逝去的爱情做结案陈词,“我爱你母亲,但得不到回应的爱实在令人寂寞,所以我到别的女人那里寻求慰藉,如果你母亲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终其一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可是很遗憾,她是完美主义者,说什么都不肯原谅我,决绝地扔下我们父子回了大陆,呵,绝情的女人……之后我做了一个小手术,这辈子都不会有私生子跟你抢财产,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儿子,我爱你,因为我们血脉相连。”
微风骤起,湖水碧波荡漾,贺九皋的心亦起伏动荡,他成长于支离破碎的家庭,没体会过正常的父爱母爱,所谓“温情”是个遥远的词汇,父亲周旋于各色情人之间,母亲将时间投入到家业上,两人都无暇顾及被扔在寄宿学校的孩子,说起来,舍监更像父母,关心他的起居和心理健康,在他吹黑管获奖时表扬他,在田径跑失利时鼓励他。
越回忆越沮丧,贺九皋将烟摁熄投进烟盒,返回停车处,看到站在他车门旁的女人时伫足,原来是谭佳人。
对这个女人谈不上魂牵梦萦,但最近确实常常想起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可惜,譬如现在,金色光线为对镜补妆的女人镀了层柔柔的光辉,当她转过身,扬着精致的面庞,细长而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不经意的风情令他一时忘我,理智回归,又感到一种暴殄天物般的心痛。
卿本佳人,奈何——
“贺先生”,谭佳人率先打招呼,鉴于两次见面都不太愉快,她没打算寒暄。
贺九皋颔首,“您好,谭小姐”,他也不打算多说,直接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
谭佳人望着开走的车屁股目瞪口呆,什么鬼,有谁在追赶他吗?
但很快车子刹住,贺九皋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门,扬声说:“这地方打车不方便,我送您一程。”
谭佳人愕然,有了上次前车之鉴,她说:“不用了,会耽误您时间的,我用打车软件,很方便的。”
“上车吧,这里回市区的路就一条,您不用担心我不顺路”,贺九皋显然知道她想什么,坚持表现绅士风度。
“好吧,谢谢”,谭佳人快步走过去上车,坐好,迅速系安全带。
贺九皋看她动作麻利,没再说什么,回到车中,专心开车。
驶出紫微宫,谭佳人目光瞥向车窗外,贺九皋偶尔瞟一眼她,视线停在她侧颜一瞬便转开,心跳如鼓——简直不可理喻,他蹙眉与自己的心意较劲,僵持了一会儿,决定顺应心意,和谭佳人聊聊,兴许能聊出点共同语言。
“谭小姐来紫微宫做什么,咨询房产,看房……还是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