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源于对爱的怯弱,他害怕自己的感情被人利用,贺君言从小告诫他,“儿子,记住,越是无价的东西往往标价越高,比如爱与被爱,有些人可能免费就能得到,而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得不到,很不公平,对吗?”
对,很不公平,所以他喜欢谭佳人,却不敢告白,因为得不到对方同等的喜欢,他宁愿不要。
这一生,他只结一次婚,只爱一个人,把最热烈最纯净的感情奉献给真爱,而他不确定谭佳人值不值得他这么做,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成为毫无保留付出后被辜负的小美人鱼。
其实很简单,他只希望自己爱的人也全心全意对自己,谭佳人会吗?
贺九皋眼神复杂,看着自己久久不语,搞得气氛怪怪的,眼看飞机要停下,谭佳人抓紧时间问:“贺先生,您有话要说?”
贺九皋回过神来,笑笑,“没有,我只是好奇你刚才低头看手机笑什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就这个?还以为他又要发表领导讲话呢……谭佳人也笑笑说:“哪有什么有趣的事,我家里人说做好饭等我回去吃。”
“家?”贺九皋想起打高尔夫那次把她送到嘉豪广场,沉吟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住在嘉豪广场附近?”
经他提醒,谭佳人也想起那档事,干笑着点点头,“嗯,附近”,如意街也在附近,她不算说谎。
“那下飞机后,我送你一程。”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家就行。”
贺九皋微微一笑,“谭小姐,你不必客气,顺路而已,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谭佳人感觉贺九皋的态度捉摸不定,尤其是对她时好时坏,有神经质的倾向。
众人下飞机,郁银被优乳集团的秘书室派车接走,收购团队的其他人拿上老板送的伴手礼各自驾车回家,温修筠去停车场开来一台霸气的黑色suv,待车驶近,谭佳人才发现是劳斯莱斯库里南,她不禁酸溜溜想,贺九皋这种出生在罗马的人肯定每一天都乐呵呵的,没有一点烦恼吧。
温修筠帮谭佳人把行李箱和伴手礼放进后备箱,然后对她说:“上车吧,老板说送你。”
谭佳人瞄瞄坐进后车厢的贺九皋,犹豫不定,人家是老板,也没邀请自己一起坐,还是坐副驾驶位合适,她拿定主意,冲温修筠点下头,“好的”,说着向前走了两步,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低头系安全带。
贺九皋那句“一起坐”的话不上不下卡在喉咙,他十分无奈,讪然一笑,“谭小姐,你很注重乘车礼仪?”
谭佳人没听清,回头问:“什么?”
“没什么”,贺九皋合上双眼。
温修筠瞟了一眼后视镜,老板脸上带着倦色,眉头轻簇,看样子很累,于是更小心地开车,保持又快又稳的速度,让老板舒适地休息。
谭佳人见状,默默闭上嘴,安静地坐到目的地。
车子停在路边,贺九皋从小憩中醒来,问道:“你具体住哪里,我把你送到门口。”
谭佳人干笑,“马路对面走几步就是,开车还要过红绿灯绕一圈,路很堵的。”
贺九皋看着嘉豪广场,最近的住宅楼是嘉豪公馆,他吩咐温修筠,“你开车绕一圈,送谭小姐去嘉豪公馆。”
谭佳人傻眼,脑子快速转动,忽然计上心头,拿起手机,调到静音,打给姑姑,马上挂断,等姑姑打过来,她装模作样接电话,“姑姑你说慢点,什么,买醋?好的,我下车就去买。”
谭勤在电话那头疑惑,“啥,买醋?你等下,我问你爸——大哥,咱家还有醋吗?快没了,买啥样的,镇江香醋?好好好,诶,佳人,听到了吗,你爸说蘸小笼包的香醋没了,你买一瓶,记得要镇江牌的。”
“好的”,谭佳人放下手机,对温修筠说:“师兄,你把我放在嘉豪公馆门口的小超市前就行,我去买点东西。”
温修筠把车停在嘉豪公馆大门口,下车帮她拿旅行箱和伴手礼。
谭佳人下车前向贺九皋道谢,贺九皋叫住她,“谭小姐,我送你的礼盒里有为你特别准备的礼物。”
她闻言一头雾水,难道他送每个人的伴手礼不一样,但外包装一样啊,又不便打问,她升级感谢的诚意,“贺先生,您太费心了,谢谢您,我回家马上拆礼物然后晒朋友圈。”
贺九皋被她“重视”的态度取悦,抿嘴笑得开心。
谭佳人下车,一手抱着礼盒,一手拉着行李箱,朝师兄和坐在车内的贺九皋挥手,“拜拜,路上小心哦”,说完向小超市走去。
贺九皋目送她走进超市,才对温修筠说:“开车吧。”
路上,他目光投向后视镜,看着专心驾驶的温修筠,闲聊般说:“你和你师妹关系不错嘛,在晚宴上维护她。”
温修筠笑,“您也说了,她是我师妹,异国他乡遇上也是缘分,更何况女孩子脸皮薄,您当众开她玩笑,那么多人看着呢,我再不为她说句话,她得多尴尬啊。”
“所以,你不担心你老板尴尬?”贺九皋笑着补充,“你为了她,竟然和我唱反调。”
温修筠说:“那老板,您会怪我吗?”
贺九皋摇头,“当然不会,是我没把握好玩笑的尺度,那么做很不尊重谭小姐,至于你是骑士精神使然,还是——你懂我的意思。”
老板一向不太关心下属的感情问题,这次谈起,可见晚宴时自己的行为令他产生误会,温修筠想到这里说:“您的意思是我喜欢她?”
贺九皋含糊其辞,“唔,毕竟她很美。”
温修筠坚决道:“美丽的人很多,但对我来说,伍月只有一个。”
贺九皋被震撼到,不由问:“你对她矢志不渝?”
温修筠想到女友,温柔笑道:“嗯,她很好,也很爱我,我想用一生去回应她。”
贺九皋无声叹息,因为你被别人爱着,而先爱上的人是输家。
很不幸,他先动心。
谭佳人在小超市把货架上的醋统统看了一遍,估摸着贺九皋的车开远了,才拿了瓶镇江香醋去前台结账,走出超市,站在嘉豪公馆的大门口叹气,行李箱很重,拖着回家腿就废了。
她给弟弟打电话,那边一秒接起,“你在哪儿买醋呢,全家人等着你呢,菜都凉了。”
“劲恒——”谭佳人用招牌求人撒娇声音说,“你来接我吧,我在嘉豪公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