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敬戴上老花镜,看红茶的说明书,密密麻麻的都是外国文字,看也看不懂,于是作罢,他爱喝茶,不拘绿茶红茶,比白开水喝着有味儿就行。
谭佳人说:“爸,mf黑罐红茶是法国的专业茶叶品牌,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和咱们中国红茶颜色香气差别还是很大的,法国红茶口味偏甜,你先尝尝,要是喝不惯,我给你买正山小种,味道醇厚一些。”
谭敬笑着说:“你买啥给我我都喜欢。”
谭义正研究黑猪火腿和鹅肝酱,“这两样可是好东西,我以前在年会上吃过,搭配洋酒,很有格调”,说着回忆自己在外企当干部时的光辉岁月,想到失业兼离异的现实,不免神伤,再者也不好意思提醒侄女给孟亚雯留一份。
谭佳人看出叔叔的心思,说:“我也给谭乐怡带了礼物,明天我给她们送过去。”
谭义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好的,好的,佳人,谢谢你啊”,同时心里对这个侄女愧疚万分,暗暗发誓,一定振作起来找工作,把被骗走的钱赚回来还给侄女。
谭劲恒搬把椅子坐下,“姐,我的礼物呢?”
谭佳人把装外套的袋子递给他,“你以前不说过吗,我有机会去法国的话帮你带法国队姆巴佩的周边。”
谭劲恒接过来,迫不及待穿上印着罗马数字7的外套穿上,“我生日3月7号,姆巴佩说过,7号是个传奇号码,很多伟大的球员都穿过7号球衣。”
谭敬看到儿子开心,他也由衷感到高兴。
谭佳人趁着气氛正好,旧话重提,“劲恒,你要不要报本科自考,学费我帮你出,6月份报名,10月份考试,时间上充分来得及。”
谭劲恒夹了一筷子煎黄花鱼,“二姐,你怎么又提这茬儿?你指望有阅读障碍的人考本科?”
谭佳人劝他,“你总说自己有阅读障碍,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没准儿是厌学情绪,你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制力,能集中精神,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去看医生啊。”
谭劲恒抬起眼睛,“二姐,我问你,你觉得我在啃老吗?”
谭佳人说:“当然没有了。”
“那你觉得我现在不能养活自己?”
谭佳人否认,“我完全没这意思啊,我只是觉得趁年轻考个本科学历,方便找个好工作。”
谭劲恒说:“你认为送快递不是好工作,那些在写字楼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白领他们做的才是好工作?”
谭佳人不愿意被曲解,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送快递也许挣的比白领多,但是很危险啊,你不可能送一辈子快递吧?”
谭劲恒看着谭佳人的眼睛说:“或许你觉得只有你们读过书的文化人才有志向有规划,不读书就没出路,二姐,我对自己的未来是有规划的,你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我,你问问自己,是为我,还是你觉得有个高中毕业送快递的弟弟丢人?”
谭勤在桌子下踢了谭佳人一脚,打哈哈,“哎呀呀,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不要谈论严肃话题。我同意劲恒的观点,咱不是读书那块料就不要勉强自己一条道走到黑。劲恒现在挺好的,件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挣小一万呢,不过劲恒,你二姐的话也有道理,你平时骑电车一定要小心,不要急,咱稳稳当当的,这样全家人都放心。”
谭心悦一直安静听大家说话,这时反过来劝谭佳人,“咱们尊重劲恒的意见吧,我觉得不管什么工作,只要做的开心就好,以前我也老想让劲恒来南国超市上班,劲恒不愿意,他挺有想法的”,顿了顿,目光投向弟弟,“劲恒,你也不要歪曲你二姐的意思,她明明是为你担心啊。”
谭劲恒看了一眼谭佳人,道歉,“对不起,二姐,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规划不够长远,但我会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绝不混日子。”
谭佳人给自己夹了块酱排骨,吃了口说:“好,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提,你们快吃啊,菜都不热了。”
谭敬在一旁提心吊胆,怕孩子们吵起来,现在看他们和解,心里既欣慰又酸涩,他想起妻子去世前后那段黑暗的日子,他在医院照顾癌症末期的妻子,谭义在外地分公司工作,谭勤则在电子厂打工,家里没大人照顾,孩子又多,只能老大带老二,老二照看老三,等他办完妻子的后事,才发现幺儿变得自闭,谁也不理,到处带他找专家,就这样奔波治疗,病情缓解很多。
把他送到小学,学习进度落下一大截,老师委婉说:“你儿子可能智力低下,你最好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听到这话谭敬是愤怒的,难道成绩差脑子笨一点就是智力低吗?带幺儿去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帮幺儿做测试,发现他识字困难,阅读水平显著落后于同龄人,诊断为阅读障碍症,医生建议带孩子
找心理医生进行矫治。就这样勉强读完高中,但他始终对阅读有抵触情绪,说不考大学,谭敬也由着他。
二丫头好强,总希望弟弟也能上大学,将来找个体面的工作,谭敬作为父亲是理解的,每每二丫头提这个话题,他都沉默,怕儿子不高兴,私下找他谈话,说支持他的决定,劝他不要和姐姐对着干,“你就哄哄她,她工作忙,一转头就忘了。”
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郁,谭勤炒气氛,“佳人,我的礼物呢,你不会忘了吧?”
谭佳人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送到姑姑手上,“我怎么会忘记呢,你打开看看。”
谭勤反复摸着天鹅绒首饰盒,“哎哟,好精致”,打开首饰盒,一对香奈儿中古珍珠耳环躺在丝绒衬里上,她惊呼,“这也太贵气了吧”,边说边拿出来在耳朵下比划,“太搭我的发型了,是不是特别梦露?”
谭义认识这个牌子,煞风景地说:“我给你们说,这种东西最不值了,也就买个品牌溢价。”
谭勤白了弟弟一眼,心说弟妹为啥和你离婚,因为你扫兴,一张嘴就说让人不高兴的话,和你这种男人过日子烦透了,她翻翻白眼,“听不懂你说什么,反正戴上好看。”
谭佳人笑,“那你赶紧戴上。”
谭勤瞟一眼谭心悦,“等你大姐举办婚礼时再戴,保准惊艳一大票人,给心悦长脸。”
谭心悦羞涩,“哎呀,姑姑,你想戴就戴,我不定什么时候结婚呢,没影儿的事。”
谭勤说:“怎么没影儿,你可见天儿晚上打电话呢,时候差不多该把人带回家让你爸过下眼。”
谭敬本以为妹妹瞎说八道,现在一听有谱儿,看向大女儿,“心悦,你跟谁在处对象?”
谭劲恒心里约莫有个怀疑人选,二姐出差当晚,他下班回家,看到有个男人把大姐送到家门口,两人依依惜别,没仔细看,也不太确定,不过挺像牛春花儿子,假姑娘郑浚。
谭心悦扯开话题,“爸,真等到那一天,我肯定不瞒您。”
贺九皋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啃面包,与谭家其乐融融的氛围形成强烈对比。
他抽空刷手机,看谭佳人的微博,貌似又涨了一波粉丝,最新状态发布,上传的照片是他法国住所露台的一角,层层叠叠的九重葛开得热闹又寂寞,透过花枝扶疏,能看见埃菲尔铁塔隐约的影子,配文是:感谢屋主收留,记录短暂的美好时光,摄于巴黎第七区。
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算你懂感恩……真是的,为什么当面不说,我明白,女孩子的矜持嘛。
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他瞟了一眼来电,笑意消失。
第37章 自作多情 您如果想问我和郁银有没有可……
电话接通, 另一端静默,程兰怀疑断线,出声道:“九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