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帝辇到了延福宫前,云风篁压下心头杂念,跟着淳嘉帝走了进去。
“陛下怎么来妾身这儿了?”接到消息的纪皇后出来迎接,瞥一眼云风篁,旋即微笑着问皇帝,“可是斛珠宫有什么事儿?”
淳嘉帝道:“是同云嫔有关。”
将方才在庆慈宫的说辞复述了一遍,端起茶水呷了口,“朕想着此事既然禀告了皇祖母,皇后这儿也该知会一声才是。”
“竟有此事?”纪皇后微露讶色,仿佛压根没听说过一样,皱眉道,“那这可真是妾身的不是了,之前听了淑妃妹妹的禀告后,也没查就答应下来……”
皇帝大概怕她牵扯淑妃,忙说:“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云嫔与戚氏子纵有婚约,也是年幼之事。早在三年前两家决裂,便已没什么关系。说起来也是松籁年轻,不知道在哪里听了几句挑拨,当众闹了这么一出。朕原本想好生教训他一番的,可皇祖母一直挂心子嗣,楝娘才有身孕,这段日子心绪都不甚稳定,这……”
“……”纪皇后淡淡一笑,看着皇帝等自己接口却没等到,只好继续喝茶以掩盖尴尬,这才慢吞吞道,“陛下如今膝下空虚,当然是子嗣为重。”
又说,“只是……若什么都不做,传了出去,人家还当袁松籁所言乃是事实,岂不是要污了后宫清誉?”
她说到这儿朝云风篁微微一笑,“而且云嫔伺候陛下素来用心,莫名其妙的,被怀疑了这么一遭,陛下不心疼,妾身可舍不得她受这委屈。”
“那皇后以为,该当如何?”淳嘉帝微微皱眉,问。
纪皇后道:“究竟袁松籁是悦婕妤的嫡亲堂弟,且自幼父母双亡,由兴宁伯夫妇抚养长大,与悦婕妤犹如嫡亲姐弟也似……如今悦婕妤妊娠在身,妾身也不敢让她太过担忧。要不这样吧,让他禁足三月,以作警告,如何?”
淳嘉帝沉吟了会儿,说道:“也罢,松籁到底年轻,是该长长记性。”
说了这事儿之后,皇帝又跟皇后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打算走人。
皇后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却笑着说:“陛下待会儿要云嫔伴驾么?妾身这儿正好有些事情要叮嘱她呢。”
“那云嫔就留下来罢。”淳嘉帝随意看了眼云风篁,说道,“朕打算去烟兰宫瞧瞧。”
皇帝一走,纪皇后就皱了眉头,问云风篁:“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想到将这件事情翻出来?”
“足见陛下居心叵测。”云风篁语气肯定道,“他这是宁错杀不放过,不肯给翼国公府留下丝毫隐患!若非心心念念的要用云氏,哪里会这样的用心?”
皇后不耐烦的说道:“这些话还用你说?!”
她要是不怀疑淳嘉帝,之前也不会那么爽快的接纳云风篁的投诚……毕竟以纪氏如今的权势地位,这宫里够资格跟皇后扳手腕的才几个人?梦寐以求想投靠中宫的妃嫔多了去了,就云风篁的出身皇后还真不是很看得上。
“娘娘。”知道皇后这会儿心情不好,不拿出点儿干货,只怕皇后就算不跟她翻脸,日后的支持也必然大幅下降,晋升主位这种事情就更加不要想了,云风篁心念电转,说道,“妾身以为陛下这么做,应该是想行一箭双雕之计:第一为云氏消除隐患;第二就是挑起摄政王府的争端!”
“毕竟摄政王世子乃元妃所出,可元妃已逝,如今的王妃有着亲生子,还有清平侯府的支持,亲生子还在摄政王的安排下拜了零山先生为师!就算零山先生现在被弹劾,然而名望学问人脉俱在,会不会就此身败名裂也未可知!”
“那陆氏岂能没点儿私心?”
“偏生咱们这位王世子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否则何以与那戚氏子来往密切,甚至带了他入宫?”
云风篁轻声说道,“世子到底是摄政王亲生骨肉,陆氏纵然也为摄政王生下男嗣,明面上也不好太针对世子。可今日那袁棵这么一嚷,等若是给陆氏现成送上了借口。若妾身猜的不错,接下来,陆氏定然以戚氏子为借口,劝说摄政王将世子软禁府中以避风头……趁这机会,一步步的瓦解世子的势力,为日后夺取世子之位做准备!”
“娘娘大可将这番话告知家族,由此可见陛下狼子野心!”
纪皇后沉吟道:“你的推测的确不无道理……只是,陛下这么做,图什么呢?”
这要是纪氏或者骠骑大将军那边这么做,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淳嘉帝……
他这会儿连上朝听政的资格都没有,摄政王府闹起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说句不好听的,别管摄政王跟世子怎么个敌视淳嘉帝法,究竟一笔写不出俩“公襄”,都是宗室子弟。
本来纪氏、清流、骠骑大将军这些人就够强势的了,若果代表宗室的摄政王受到重创,皇帝就不怕一个不好,这天下会换个姓氏来当家?
到时候公襄氏的其他人且不说,淳嘉帝头一个活不了!
“妾身听说,摄政王手握皇城司……”云风篁幽幽提醒,“妾身还听说,皇城司为开国太祖皇帝陛下所立,代代只忠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