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觉得她以前过的日子就算不是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还有余力给她教授文字技艺——这在坊间已经不是寻常殷实人家能够做到了,毕竟这年头绝大部分资源都是紧着男子的。
能这么奢侈的栽培女孩子,那绝对不是一般门第。
这种家里出来,却做什么托词失忆,不去寻真正的家人,宁可被送进宫闱?
“你那边的人都寻着没有?”云风篁于是私下问陈竹,“寻着了就让人赶紧的出发罢,本来芝州就远,哪怕事情顺利,一来一回也够迢迢的。”
陈竹说已经物色了几个人,只是家里还有些事情,得安排好了才能动身。
云风篁闻言脸色稍缓:“也罢,那就等弄好了罢。”
不然人在外头惦记着家里,也没法专心给她办差。
……次日衙门就传了消息出去,说是三日之后进行公审。
其实要公审的话,这天就可以了,之所以要拖三日,无非是为了聚集更多的围观黎庶。
可见皇帝对于局势很有把握,巴不得来的人越多越好,可以亲眼见证他的英明神武。
云风篁心中气闷,见着皇帝到后头来,还要奉上笑脸,赞他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国朝有这样的君主不啻是社稷之福。
这话说的她自觉肉麻的紧,皇帝却听的津津有味,末了还假惺惺的自谦了一番,逼的云风篁不得不说出更多的奉承话来。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这家伙想起来前仇旧恨,就叫人拿了棋具上来,要跟云风篁对弈。
云风篁:“……”
陛下,妾身劝您善良!
但皇帝显然不打算善良!
至少不打算对云风篁善良!
他的棋艺在云风篁看来本来就惨不忍睹,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忙着勾心斗角的缘故,这会儿却是更退步的,好好的一盘棋下的七零八落,这要是他没亲政前,云风篁能杀的他今生今世都见不得黑白二色!
可现在她能这么做吗?
那必须不能啊!
不但不能赢他,还得让他赢……
关键是这种连她七岁侄子都不如的水准,让她怎么输?
云风篁下的简直是泪流满面,好不容易一局下来让皇帝赢了半个子,只觉得心力交瘁,平生在纹枰上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
偏偏皇帝兴致勃勃的,还沾沾自喜道:“看来朕这两日研读棋谱果然颇有长进,倒是爱妃,最近可是懈怠了?朕都有意放水了,怎么还是输了?”
末了表示这局不算,得再来。
您长进的到底是棋艺还是算旧账的本事您心里没点数吗?
云风篁想起来自己当初让他输了一下午的惨剧,嘴角抽搐,答应又不想答应,拒绝也不好拒绝,急中生智,拉着皇帝的手:“陛下,眼看咱们起程在即,妾身心中却十分担忧……”
皇帝拨弄着棋罐,笑道:“嗯?朕就在爱妃身边,却还有何事值得爱妃挂念?”
……不!要!脸!
云风篁在心里吐槽了句,转头看左右,让他们都下去,酝酿了下,就凄凄惨惨戚戚道:“陛下,妾身从前年少无知,对悦婕妤、对慈母皇太后都多有得罪……”
“母后素来温厚大度,爱妃担心什么?”皇帝端起茶水呷了口,悠然自在道,“难不成爱妃以为,母后会同你斤斤计较?”
现世报来得快——云风篁瞬间想起来当年准公公为自己说准婆婆陈氏:“娘当年待你犹如嫡亲女儿一样,你以后也这么对谢氏女,谢氏女能不把你当亲娘看待?!”
还有戚九麓说陈氏:“母亲总是说阿篁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阿篁在我跟前,从来都是为母亲考虑,更不曾说过母亲半个字的不是。就算母亲私心里更喜他人,两家既结婚姻,却何必还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跟自己人斤斤计较?”
陈氏那会儿什么心情,她如今可算是体会到了!
见她沉默不语,皇帝放下茶水,用悠闲的语气,继续道:“至于说楝娘,她的确有些小性儿,不过之前朕也跟你说过,她不懂事嘛。爱妃最懂事了,权当看朕面子,让着她点儿……可好?”
云风篁:“……”
此时此地此刻单人刺杀淳嘉可行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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