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云风篁懒洋洋说,“她是本宫的宫里人,又不是本宫的囚犯,再者,本宫同她们姐妹虽然没血缘,她们姐妹之间到底同父,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淑妃这会儿落魄了,本宫这族妹不方便去探望也还罢了,连亲妹都要拦着,未免不近人情……本宫是那种不体恤底下人的主位么?”
陈竹忙赔笑:“娘娘宽宏大量善解人意,最是怜惜奴婢这些卑贱之人的!是奴婢蠢钝了。”
云风篁笑了笑没说话,摆手让他自去了。
这天淳嘉没过来,据陈竹打听到,他白天都在醒心堂处置政事,邓澄斋专门来过一趟,君臣关了门窃窃私语好一会儿,未知是不是遇刺之事有了线索甚至结果。
傍晚的时候皇帝离开醒心堂,先后给太皇太后、三位太后请了安,然后掌灯前则去了鹿芩台。
陈竹道:“陛下本来在慈母皇太后那儿坐了坐就要走的,慈母皇太后也再三叮嘱要陛下好生安慰贵妃娘娘。但悦婕妤忽然跑出来,扯着陛下闹了一通……后来陛下再去圣母皇太后那儿,匆匆说了两句就走了,圣母皇太后那边的宫人茶水都不及上。”
云风篁笑着道:“本宫忽然有点喜欢这悦婕妤了。”
又问皇帝此刻在鹿芩台如何?
陈竹讪讪说:“奴婢……还没打听到。”
没办法,郑贵妃的出身,以及进宫的时间,跟宦官之间的关系,都不是绚晴宫能比的,纵然在行宫,她住的地方,也经营的十分牢固,根本不是陈竹这个级别的管事能够刺探得了的。
因此云风篁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露了个微妙的笑:“陛下今晚在鹿芩台……在的好啊!本宫本来还想着陛下今晚若是再来本宫这边,又或者歇在悦婕妤那儿,该怎么处置,没想到他却又去了贵妃那……”
见陈竹等人好奇的看着自己,却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意思,只道,“本宫昨晚睡的不大好,今晚的药里加些安神之物,务必让本宫一觉睡到天亮,明白么?”
宫人们忙道:“是!”
于是云风篁就真的睡了个好觉,次日快晌午了,才神清气爽的爬起来,继而毫不意外的听说了一个消息:“娘娘,淑妃娘娘……没了!”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没了?”云风篁对着铜镜露了个温柔的笑,漫不经心问。
念萱边给她梳妆,边道:“外头乱糟糟的细节也不清楚,仿佛是吞金……好像还留了遗书,说她是被冤枉的,愿意以死明志。”
“还真不愧是翼国公教养出来的嫡长女。”云风篁笑容更甜,“就是识大体。”
为了不让家族因自己蒙受损失,宁可一死了之……虽然云风篁昨儿个在云卿缦面前说那番话,就笃定她会传达给淑妃,而淑妃多半会选择牺牲自己保全家族,但也没想到云霜腴这般迅速,简直生怕被拦下来一样,说吞金就吞金了。
云风篁以己度人,还以为她会掐着被发现的时间来个投水悬梁什么的,既达成了“以死明志”的刚烈,又不至于一命呜呼……
现在看来,淑妃到底节操太高了点。
噢不不不,应该说,淑妃到底死脑筋了点,不似她这么灵活机智……
当然,云风篁欣赏淑妃的这种死脑筋!
要云霜腴跟她一样机智,翼国公府有这么个女儿在宫里,她何年何月才能报仇雪恨?
想到此处,她含笑问念萱:“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陛下怎么说?”
“一个时辰前传出来的,好像是送早膳的人发现的?”念萱道,“陛下昨晚歇在鹿芩台,接到消息后本来立刻就要过去的,但贵妃娘娘听说淑妃留下来的遗书里喊冤,气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陛下所以只能留下来先看着贵妃娘娘……这会儿也不知道去没去淑妃那儿瞧呢。”
所以当然也还没什么口谕示下。
云风篁心道那么也难怪皇帝迄今没来找自己,她委婉提醒淑妃去死的做法并不高明,也没打算瞒过皇帝,故此昨晚让人给自己吃的药里加上安神之物,就是为了避免一早上被皇帝一喊就醒,听他发作……真是的,淑妃爱死不死的,凭什么要她牺牲自己的睡眠?
淑妃的命有她自己好好睡一觉重要吗?
那必须没有啊!
“真没想到贵妃这般配合,嗯,不能辜负了她拖住陛下的这段辰光。”云风篁眼珠转了转,命念萱,“手脚利索些,咱们先去瞧瞧……毕竟,淑妃可也是本宫的姐姐呢!”
她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眼泪反倒笑的弯弯的眼角,叹息道,“本宫怎么能不亲自送她一程?”
一回生二回熟,得抓住机会积累经验,往后送翼国公全家的时候才能更从容稳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