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晁静幽也做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心理准备。
然而被送到行宫,在借月小筑见着了这位自小压她一头的老对头时,却只按着规矩见了礼,就被叫起来了,
甚至还给她赐了个座。
“你想见本宫做什么呢?”云风篁拨着茶碗懒洋洋问,语气很是随意,就好像两人之间一点儿恩怨都没有过,只是不大熟悉一样。
“一直听说娘娘进宫以来过的很好,就想看看娘娘过的到底有多好而已。”晁静幽盯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茶水,犹豫了下才接过,闻言抬眸看她一眼,低声说道,“现在看娘娘的气色,比妾身想的还要好,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不能生的样子。”
清人等近侍听着这话就露出怒色来,正待出声呵斥,云风篁却不在意的摆摆手:“本宫有今日不靠子嗣。”
赤萼就口齿伶俐的跟了句:“倒是晁夫人您,据说倒是给尊夫生了个子嗣的,却不知道可曾帮你巩固了这正妻之位?”
晁静幽很淡定:“妾身去岁才成亲的时候,倒是想着靠子嗣笼络住夫君的。但架不住跟娘娘一起长大,沾了娘娘的光入了陛下的眼,这不,上京之际,得陛下近侍提点,许妾身事成之后,陛下会御笔钦赐‘天作之合’四字,届时这正妻之位,却也毋须担心了。”
她这是明摆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确,要不是云风篁入宫,且从入宫头天起就风头无二,让淳嘉上了心,堂堂天子,还是被困在宫闱里八年的,怎么可能注意得到一个边陲小地出来的新婚妇人?
更遑论安排心腹内侍流放北地,好跟正好南下上京的晁静幽碰上?
只是晁静幽这么说出来,当然不是为了感谢云风篁,而是要告诉云风篁,她跟戚九麓的婚姻以后都稳了。
算起来源头,却是云风篁亲手给的机会。
“那你可得好好将养着。”云风篁心中恼怒,面上却丝毫不露,端着茶水呷了口,微笑说道,“虽然说陛下金口玉言,许了你这正妻之位,断没有谁能够抢去。但谁都知道戚氏人丁单薄,你要是一直不能生,总不能硬占着不许别人给你夫君开枝散叶是吧?”
“娘娘请放心,妾身一直以您为楷模的。”晁静幽嗤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您不能生,膝下不是照样养着皇长子跟皇长女?妾身要是以后自己不能为夫君延续子嗣,当然也会为夫君广纳姬妾,反正生多少孩子,不得喊妾身一声‘母亲’呢是吧娘娘?”
“实际上夫君这会儿房里人就挺多的了。”
“其中头一个姬妾是……第二个姬妾是……第三个……第四个……”
她懒洋洋的说道,“所以娘娘放心好了,夫君一定可以子女成群振兴戚氏的。”
云风篁笑容不变:“后宅这许多人,你瞧着又是个娇弱的,可得多多保重才是。不然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叫一大家子怎么办呢?”
这要是在北地那会儿,晁静幽肯定还会要反驳的,但这会儿么,到底身份差距悬殊,她面上闪过一抹羞恼,却只硬邦邦的道了声:“谢娘娘挂念。”
毕竟她知道,真把云风篁弄火了,不定回头就下手弄死了她。
那可就划不来了。
“你们且下去,本宫跟晁氏多日不见,想单独说会儿话。”云风篁见她还知道服软,轻笑一声,这才淡声吩咐清了场。
待屋子里就剩两人了,复问,“见我干嘛?”
注意到她换了自称,晁静幽抿了抿嘴,也用回了从前的语气:“还能干嘛?去岁避暑还没结束的时候,他跟个活死人似的回去,我又不敢问,悄悄儿打听不到什么,还被摄政王世子派人警告不许走漏风声,跟脚人就去了定北军里搏命……我那几日都在盘算着戚氏下一辈里有哪几个小子适合过继做嗣子了!”
“既然有机会,还不能来找你问个明白的?”
云风篁皱眉问:“这事儿你也跟陛下说了?”
晁静幽嗤笑一声:“你当我傻的?”
“你要不是傻的还会提这样的要求?”云风篁哼笑道,“我同戚九麓那点儿过往,你知道多少人在陛下跟前提过了?好不容易再三再四的压下去,结果你倒好,又来个求见!陛下才给我讲的时候,我简直恨不得将你按进太液池里去清醒清醒!”
晁静幽一脸无所谓:“你要是这么点儿事情都摆不平,还能这么快就做到贤妃娘娘?还养着陛下的长子长女?”
云风篁道:“嗯?所以你给我找事,还有理了?”
“我又不是专门给你找麻烦才来见你的。”晁静幽见她要翻脸,警觉的绷直了脊梁,微微加快语速道,“我有正经事情跟你讲——你还记得年初那会儿,你想让我说服咱们桑梓诸家联手的事儿么?”
“这是你自己看出来的呢,还是陛下提醒你的?”云风篁微微皱眉,问。
她心里非常的担忧,要是晁静幽看穿倒无所谓,这人翻不出她手掌心,关键是淳嘉。
就算现在帝妃好的蜜里调油,但云风篁始终认为,丰满自己羽翼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的每一步,都走在了淳嘉的了如指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