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国公夫人次日就来了行宫请安,她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殷衢为女儿给淳嘉告状的事情,所以见礼毕,不等云风篁开口,就解释:“拙夫原本打算今儿个去给殷尚书递帖子说道的。”
“却不知道伯父打算怎么个说道法?”云风篁漫不经心的吹了吹茶沫,抬眼问。
翼国公夫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伯父”喊的微微怔忪,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滚,谨慎道:“没凭没据的事情,只听了些许谣言就猜忌娘娘这样的高位,咱们家当然要跟殷衢理论一二。”
云风篁闻言叹口气,说道:“伯母,本宫虽然不是云氏的亲生女,可既然当初伯父亲自将本宫列入族谱,按着自来的规矩,本宫也就是云氏女了。不管你们心里待见不待见,外头看本宫,终归是跟云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翼国公夫人心道,自从你春风得意以来,什么好处不是谢氏的,何曾想过提携我云氏一星半点儿?倒是遇见麻烦了,头一个想到云氏了。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颔首道:“我们也是很关心娘娘的。”
“那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去跟殷衢那老匹夫说呢?”云风篁心平气和的问她,“这回的事情,起因就是陛下在留丹堂用早膳时,殷昭仪,噢,现在是殷婕妤了,她亲手给陛下做的早膳里叫人下了剧毒,以至于试膳内侍当场暴毙,惊扰圣驾!本宫奉命彻查真相,却被殷婕妤拦着不许刑讯其陪嫁,这举动就透着蹊跷了——难道在殷氏嫡女眼里,几个奴才竟然比陛下的安危、宫廷的安危更要紧?”
“殷婕妤毕竟年少嘛进宫也没几天,本宫寻思着不跟她一般见识,故而没有用强。还想着回头跟陛下提一提,委婉转告殷尚书好生教诲女儿呢!”
“结果次日一早起来,这盆脏水倒是泼到了本宫头上?”
“殷婕妤不懂事殷尚书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懂事!?”
“他一个外臣赶去陛下跟前告宫妃的状,却全然不提自己女儿的不是——伯母,这不是他们殷氏看不起云氏女,又是什么?”
“人家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了,伯父却还打算好声好气的去给他们讲道理?道理是讲给人听的,就这么一家子玩意儿,讲理?他们配吗?”
翼国公夫人苦笑了下,说道:“娘娘的心情妾身能够明白,但国公爷他就是这么个与人为善的脾性,想当初,淑妃娘娘怀着皇嗣被人害了,他是怎么做的您也知道……真不是跟您见外。”
她这话半真半假,翼国公的确不是为了后宫之事会在朝堂上大闹的人。
但翼国公夫人心里也有气,她亲生的嫡女贞熙淑妃当年小产,翼国公都为了怕淳嘉为难没搞事情,凭什么为了云风篁的一点儿委屈,去跟殷衢撕?
“本宫不是两位的亲生女儿,自然不能跟贞熙淑妃一样待遇。”云风篁表示理解,当然她理解的意思是,“贞熙淑妃贤良淑德最是通情达理,怕您二位为难,受了大委屈也不说的。可本宫毕竟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却没有贞熙淑妃那样的心胸气度,本宫这辈子吃什么都不吃亏,受什么都不受气!这么着罢,您二位如果不管,本宫就自己想法子讨公道去!”
翼国公夫人脸色很难看,道:“娘娘何必如此呢?陛下心里终归是有您的,殷衢虽然有着种种不是,终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
别忘记你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帝宠,这会儿不肯顾全大局闹将起来,坏了皇帝的大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要真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还能不顾体统的三番两次干涉后宫之事?”云风篁冷笑着睨了眼翼国公夫人,“本宫看他就是觑着陛下如今要用他,存心得寸进尺!今日能跟陛下说本宫的不是,明日就能对云氏下手,后日是不是连本宫膝下的两个孩子都容不得了?!”
翼国公夫人知道她说的“能对云氏下手”,实际上是“能对谢氏下手”,正要保证会帮忙看着点谢氏子弟,不会让殷衢欺负了,而且殷衢虽然心疼女儿,也不是没分寸的人,既跟皇帝告状讨公道了,应该不至于还要对谢氏出手——这不是明晃晃的不信任皇帝么?
听到末了一句,心头就是一个咯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云风篁。
云风篁懒洋洋的凝视着她。
对望片刻,翼国公夫人低头道:“娘娘所虑极是,兹事体大,容妾身回去商议一番如何?”
“还望伯父伯母好自为之!”云风篁哼了一声,放下茶碗,淡淡说道,“就算淑妃姐姐不在了,你们也不在乎本宫这个没有血缘的云氏女,宫城那边还有顺婕妤娘儿俩呢。可怜四皇子才那么点大,如果就被认为云氏不足为惧,以后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翼国公夫人回到国公府在绮山的别院,就开始哭,左右忙不迭的劝,但因为不知道她哭什么,七嘴八舌的也很难说到点子上,最后还是翼国公议事毕,回到后院听闻消息,亲自过来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贤妃给了你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