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记前两日哀家让你做的事情了?”袁太后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虽然你出入隐蔽,那五家也不是糊涂的,不会出去到处乱说……但瞒过贤妃也还罢了,皇儿哪里会不知道?”
“听说今儿个在怡嘉宫中,皇儿就反复提醒贤妃,别因为张罗着魏昭容,疏忽了自己的绚晴宫!”
“贤妃或者没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你说,皇儿以前从来没担心过她的,这会儿为什么要说这个话?”
“还不是知道了哀家将继后的事情透露给那五家,担心他们甚至担心哀家对贤妃下手?!”
虽然说袁太后这么做的时候,就预料到辛辛苦苦落了空的洛氏等四家,以及得了便宜但也会充分认识到云风篁说话分量从而担忧顾箴做了继后也被架空的顾氏,一定不会放任贤妃继续张扬自在下去。
可她也没想到这五家下手这么快这么狠——以至于淳嘉直接埋怨上了她!
是的,尽管淳嘉只是通过蘸柳委婉向太后表示,前朝的事情自己应付的来,不需要太后从后宫为他分担压力,但在袁太后看来,这就是她的皇儿在埋怨她了。
“娘娘您别急,婢子看陛下未必有那个意思,这不是前两日才为了朝会迟到的事情罚跪过,兴许陛下是担心他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到浣花殿守着,被您知道了会再嗔他呢。”蘸柳心里也有点乱,以袁太后的身份辈分跟手段,如果想直接弄死云风篁,有的是机会跟办法。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当面妥协,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怕跟淳嘉生出芥蒂么?
结果太后都忍了这么久了,贤妃说中毒就中毒,要是那种能够救回来的也还罢了,偏偏她是最擅长解毒的两个太医都说生死难料,这个情况哪怕一直用恶意揣测云风篁的太后主仆,也没法确定她是不是故技重施。
就像早先封妃那样……
总之贤妃这回要是能活下来还好,到底袁太后跟淳嘉多年母子情谊,往后慢慢儿来总能够弥补,要是真的没了,那……蘸柳想到淳嘉那性.子,兴许不会明着对太后不孝什么的,但心里肯定会有刺。
而这就是袁太后受不了的。
她不是翼国公夫人那种嫡母,翼国公夫人自己有儿有女,养庶女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所以哪怕云卿缦是从小抱养的,却始终不被嫡母放在心上。
袁太后是自己无所出,靠着抱养庶子才有今日,她是真心实意将淳嘉当亲儿子看待——如果淳嘉因为云风篁的死跟她生分了,那么就算锦衣玉食呼奴使婢万人敬仰,又怎么弥补得了遗憾?!
蘸柳定了定神,劝慰道,“故此随口提了提……毕竟就算陛下怀疑是那五家对贤妃娘娘下毒手,痛恨的,也该是那五家才是!陛下最清楚您的为人的,他一定能够理解,您这么做,除了怕那四家日后对陛下不利外,就是想让那五家联手压一压贤妃在后宫的气焰,却哪里有纵容他们动贤妃性命的想法?”
主要袁太后主仆之前也没觉得那五家能弄死云风篁……
“就算他这么想了,可他肯定还是觉得罪魁祸首也是哀家!”袁太后难过的说道,“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当年哀家不得庄太妃喜爱,也曾诅咒怨怼过,结果现在哀家在皇儿跟贤妃眼里,也成了庄太妃一样见不得晚辈相亲相爱的人!”
“娘娘快别这么想!庄太妃素来苛刻,您怎么是那样的人?您都是为了陛下好!”
春慵宫里主仆俩哭成一团,却还不敢让外人知道。
而佳善宫里,曲太后派人到绚晴宫打听了一回消息,只轻叹一声,让人送了些上好的药材过去,也就没再管。
她跟前的宫人有点儿压抑不住的担忧:“宫里没了贤妃娘娘牵扯春慵宫那位的精力,只怕那位要更加盯着咱们这儿了。”
“……那可不一定。”曲太后细声细气的说道,“陛下对贤妃看的很重,这件事情,不论贤妃如何,没那么容易过去。”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淳嘉从这日起就没离开过绚晴宫,朝都不上了,只是让雁引到场,将文武百官的谏议记下来,送到浣花殿由他处置。
这样效率当然是很低的,而且云风篁也只不过是个妃子而已,朝臣们忍了一日,第二天就开始抗议了。
摄政王尤其的大发雷霆,公然指责淳嘉沉迷美色懈怠朝政,就差直接说他是个昏君了。
淳嘉听到之后面色阴沉了一瞬,却还是忍住了没发作,只让雁引出去传话,说贤妃不仅仅是后宫妃子,更是皇长子的养母、皇长女的母妃,她也不是在其他地方出事的,而是就在浣花殿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被下毒时,隔壁就是皇长子皇长女!
鹤顶红能躲过绚晴宫层层检查被贤妃喝下去,改天是不是也能被喂给自己的一双长子长女?
更有甚者,自己驾临绚晴宫时,有没有可能也受到谋害?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朕怎么能放心?!
说区区一个妃子不值得朕如此大动干戈的都是什么心思!
又提到云风篁前些日子对绚晴宫的清肃,说贤妃果然是没错的,绚晴宫里的确有问题,只不过当时因着种种缘故叫停了这种清肃,竟然有了漏网之鱼——当然贤妃毕竟是精明厉害的,归根到底这次中招还是因为魏昭容的生产,她陪了一天一夜,牵扯了太多的精力,这才百密一疏!
皇帝都这么说了,魏横烟的父兄少不得上表请罪跟感恩。
而这次不止魏氏父子站出来,翼国公也当众表示自己的族侄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害了,他的身份资历是可以直接怼上摄政王的:“王爷不心疼元配所出的世子,老夫却爱惜嫡女名下的大皇子,大皇子如今尚且年幼,老夫小女愚钝,抚养四皇子已经殚精竭虑,一旦贤妃娘娘有失,却教大皇子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