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闻此事。”淳嘉才听到这弹劾时微微皱眉,断然否决,“爱卿怕是弄错了。”
“陛下,陛下素来宽厚,待摄政王世子犹如嫡亲手足,这是宗室之福,却非社稷之福啊!”但出列的御史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坚持进谏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闱重地本来就不是摄政王世子能够留宿的,虽因太皇太后之命破例,然而摄政王世子不知感恩,反而秽乱宫闱,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义已极!陛下纵然仁厚,却又怎可因私心而偏袒,使之触犯国法宫规却若无其事?!”
淳嘉摇头道:“爱卿一番忠心朕悉数知晓,但朕的确未曾听闻此事,想来是有人以讹传讹,叫爱卿误会了。”
那御史也摇头:“臣若无凭据怎么敢当众质疑堂堂摄政王世子?若陛下当真不知此事,必然是宫闱之中,有人蓄意欺君!”
说着就从袖子里取出凭证来,雁引呈递到御座前给淳嘉过目,就见里头非常详细的列出了公襄霄新任外室的来历,明确指出某处民宅的少年妇人原本是某年某月入宫的宫女,其家人都已经相认,板上钉钉根本没有怀疑的余地。
宫里这两年并没有放人过,再者就算放人那宫女年纪条件也不合适。
算算时间这宫女如今合该在宫里当差的,结果却在宫外民宅给人当外室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结合养她的摄政王世子一分析,就知道了。
“……竟有此事!”淳嘉看罢,脸色就很难看,环视了一圈四周,问摄政王,“王叔以为如何?”
摄政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陛下秉公处置就是。”
淳嘉面露不忍,说公襄霄虽然此举不妥,但毕竟是朕的嫡亲堂弟,大家都知道我公襄氏这两代子嗣凋敝,公襄霄乃是从小就在太皇太后以及先帝孝宗面前长大的,朕所以怎么都没法子下重手。
总而言之皇帝觉得申斥一番公襄霄也就算了。
至于说为什么他一直“不知道”这事儿,以及本该在宫里的宫女却出现在宫外当了外室这些,臣子们都默契的没有追究,反正事后宫里肯定会扔俩不走运的管事出来顶缸。
“陛下,不妥。”但淳嘉这么说了之后,摄政王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表示,好几个臣子却站出来反对他的从轻发落,理由是公襄霄这么做压根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如果这次轻描淡写过去了,以后宗亲贵胄但凡出入宫闱岂不是越发的不把皇家威严放在心上?
这些人里头保皇派占据了大头,边说边朝摄政王那边看,显然认为摄政王世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少不得是摄政王的耳濡目染,导致世子对皇帝没有足够的尊重与敬畏,才敢在留宿宫闱的时候,染指宫女。
还有些人跟德妃一样,连太皇太后都怀疑上了,觉得太皇太后约莫是用这方式故意落淳嘉的面子。
所以也难怪淳嘉起初死不承认。
毕竟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难为不了太皇太后,何必闹大了丢自己的脸?
问题是大家认为此事最关键的还不在于宫女被染指这一点,关键是,这种举动毫无疑问是对淳嘉威望的打击!
摄政王世子今天能够在宫里霸占宫女,明天是不是就能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尤其是翼国公为首的几个老臣,都是清楚摄政王父子早先在宫里头的势力的,那会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宫女了,私通后妃怕是都有可能。
故此在他们看来,这个事情绝对不能从轻发落。
不但不能从轻发落,还得从严从重查办才是!
否则震慑不住前朝后宫,对淳嘉的威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朕手足稀少,岂能为一宫女加以责备?”淳嘉迟疑着,到底还是舍不得。
但这时候欧阳燕然就站出来说话了,他没怎么提处置公襄霄的话,却直指摄政王……他的意思是,摄政王世子是在小岱舆上染指宫女的,而太皇太后之所以会留他在小岱舆歇息,无非是因为,摄政王年轻时候,时常被孝宗留宿小岱舆。
欧阳燕然表示如今儿子住在父亲住过的地方本来无可厚非,问题是,摄政王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做过世子做的事情!
故此以后应该限制摄政王世子留宿宫闱!
这一点大家都赞成,连摄政王都没反驳。
不过欧阳燕然的话还没完,他跟着话锋一转提到了皇城司。
说同样不适合给摄政王父子的优待还有皇城司!
因为不管是留宿宫闱还是皇城司的权力,都不是藩王该有的,哪怕是摄政王的藩王也一样。
尤其现在出了这种教子不严的事情,摄政王不自请就藩就很过分了,要是还攥着皇城司不放,那这算什么用心?
摄政王那边有人站出来帮忙辩解,说皇城司是先帝孝宗亲自交给摄政王的,不但是权力,也是个念想。
“先帝在时对摄政王厚赐极多,要念想,多少东西没有?实在不行,也可以请陛下开了私库,请摄政王挑上几件先帝所遗之物。”欧阳燕然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想必以陛下对摄政王父子的厚爱,不会拒绝。做什么非要皇城司当念想?按照这么说,先帝生前坐过的位子,摄政王难道也想坐一坐吗?”
摄政王脸色铁青!
他想夺位的心思是个人都心里有数,问题是这种事情是能当众说出来的吗?
尤其淳嘉迄今贤名远播,是公认的正统,他就算是叔叔,但凡表态了对帝位的觊觎,这名声也就坏了。
虽然说在他们这种人,名声不一定要紧,可这不是事还没成么?
这会儿就被朝野看成谋逆之人,又是什么好事?
摄政王抬头去看淳嘉,他指望淳嘉碍着面子出马圆场,可淳嘉又不是傻的,不追究公襄霄,一则是没当回事,第二个则是没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