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闻言一惊,说道:“胡闹!长公主殿下什么身份,怎可屈尊来给我请安?”
一面说着,一面率众迎出去,恰与长公主夫妇在庭中相遇,眼看着遂安上来行家礼,慌忙上前搀扶,道:“合该臣妇去给长公主殿下请安的,怎敢劳动殿下?”
遂安长公主注意到她看谢无争的目光带着责备,忙笑道:“婶母是驸马嫡亲婶子,岂非也是遂安的长辈?小辈给长辈请安,理所当然,哪里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婶子说这话,却是见外了。”
“殿下是金枝玉叶。”江氏闻言就露出感动之色,“岂与寻常人妇等同?臣妇不过一介乡野之人,当不起殿下这般礼遇。”
遂安长公主道:“婶子贤良淑德,教女有方,是皇兄都推崇的贤德之人,有什么当不起的?”
双方寒暄几句,一块儿入内落座,少不得叙起别情。
江氏同谢无争说了一些大房的事情,大概就是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牵挂。
而谢无争夫妇则同江氏告罪,为前段时间谢氏子弟争斗他们未能阻止:“叫娘娘伤心了,也连累四婶千里奔波。”
“这事儿哪里能够怪你们呢?”江氏闻言就是轻叹,说道,“二十一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的,自来就是个恪守规矩的孩子。如今家里在帝京的子弟,比你年长的好些个,你哪里拉得下脸来说他们什么?贵妃怪其他人也还罢了,怎么好怪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懂事的人。却是那几个糊涂的,坏了一家子的情分。但既然都是谢氏骨血,只要不是执迷不悟,把话说开了,终归还是自家人!”
如此亲眷之间一派和睦。
江氏做主留谢无争夫妇一起用了晚饭,席间谢无争为遂安长公主布菜盛饭,一派自然,遂安长公主起初还有些害羞,时不时留意下江氏的神情,见这位夫家长辈非但没有流露出厌烦不喜之色,反而口角含笑,一副乐见他们恩爱的样子,方才暗松口气。
等用了饭,漱了口,略说几句闲话,江氏亲自将他们送到垂花门,长公主与驸马也就告辞而去。
江艾扶着江氏回到房里,给她沏了盏温热的玫瑰露,兑了点儿蜂蜜,江氏慢慢儿喝了,就轻声问:“你觉得如何?”
“驸马将长公主殿下哄的很好。”江艾说道,“倒也没辜负贵妃娘娘当初的一番苦心……唉,只是云安长公主殿下算着日子都快生了,遂安长公主殿下却还没个消息,也难怪大夫人会心急,临幸之际还不忘叮嘱您催一催。”
“大嫂就是个糊涂的。”江氏淡淡说道,“谢氏是什么门第?能够尚主已经是邀天之幸,攀高枝还想一点儿不付出,那不是做梦是什么?别说遂安长公主殿下这进门才经年,就算长公主殿下一辈子无嗣,咱们家也合该敬着捧着她!这还是长公主殿下守妇道,换了性-子硬点的,外头找了面首相好生下来不是谢氏子弟的子嗣,但凡陛下没有厌弃这嗣妹,咱们也得捏着鼻子认下去……若是这么点儿觉悟都没有,当初就不要领这门亲事!”
江艾笑着道:“大夫人自来就是那么个人,担不起事情的。这是您来帝京她这么撺掇着,要是她自己见了长公主殿下,却哪里敢说三道四?”
“不说她了。”江氏叹口气,道,“大嫂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膝下子嗣以往瞧着也就那么回事。这二十一我之前也不是没留意过,总觉得他虽然生的不差,学业也还可以,但也就是那么回事。谁知道却是个会藏拙的,如今瞧着,这心机城府,竟比贵妃也差不了多少了。”
“您这么说可是抬举他了。”江艾认为,“他能有今日,说到底还是沾了娘娘的光!没有娘娘,他这样出身才貌的一抓一大把,轮得到他给皇家当驸马?就算如今表现尚可,归根到底也是娘娘的提点他愿意听罢了。咱们娘娘才是正儿八经白手起家到今日的,岂是他能比?”
江氏说道:“不管他是怎么到今日的,凭着他驸马的身份,还有长公主对他的言听计从,甚至为了他愿意屈尊纡贵来给我请安这一点,咱们都不可以轻看了他去!”
讲到此处屏息凝神,确定外头没人偷听,方才有些惆怅的一叹,说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就不该那么急着给十八完婚。”
不然,如果跟云风篁一母同胞又共用一个西席的谢细雨未婚的话,做驸马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大房的人?
“罢了不说这个了。”金枝玉叶的初婚是不可能给人当续弦的,就算有例外,那也一定是相当的重臣或者重臣之后,轮不到谢氏这种人家,江氏遂不去惋惜,说道,“只是娘娘人在深宫,外头诸子弟,以往是让小九管着的,如今看来,谢蘅的才能威望都不足,是镇不住底下的弟弟们了。按着咱们的私心,当然是希望十三能够顶上去,可这个不争气的……你说,长此以往,家里子弟会以谁为首?”
江艾低声道:“所以才要您过来给十三公子十八公子指点迷津,想必这也是宫里娘娘的意思。毕竟一母同胞的兄弟,哪里是堂表兄弟能够比的?”
江氏说道:“人都有私心,我自然是希望什么好处都是自己子女拿,什么领头都是自己子女来。可娘娘那边也还罢了,咱们既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添乱,问题是,十三十八如今瞧着,却未必是二十一的对手啊!”
……宫里云风篁业已接到江氏母子抵达的消息,就有些怀念:“我也有好几年没见着十八哥了,还有十八嫂,以前在闺阁里时还同她玩耍过,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清人就道:“要么明儿个咱们同陛下提一提,着十八公子跟十八少夫人入宫来觐见?”
云风篁想了想,说道:“且看娘什么时候递帖子过来罢,反正人都来了,也不急在一时。没准娘要先同谢蘅他们说些话呢?”
正说着,外间就来了禀告,说是淑妃求见。
“这会儿你怎么过来了?”云风篁闻言有点儿诧异,命人将之请到花厅伺候茶水,自己入内换了身见客的衣裙,方才前往,照面之后挥手止住淑妃的行礼,问道,“莫不是有什么事儿?”
淑妃因为前段时间不大舒服,这两日请安都是断断续续的,是不可能没事过来走动的。
此刻听着贵妃的话,果然就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云风篁见状让下人都退出去,淑妃才小心翼翼道明来意:“娘娘您知道的,前不久,翼国公世子妇没了,而且走的十分不体面……”
翼国公府顶着诸多传闻,坚持对外宣称是世子妇产后血崩,早产的嫡孙也因为虚弱没保住,母子俩故而先后脚撒手人寰。
这说辞因为有人推波助澜,坊间百姓都没几个相信,高门大户更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