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素来耿直,说话有所冲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淳嘉见状,笑叹道,“朕都不跟他计较,皇后素来大度,怎么非要报复回去了?”
顾箴用心被揭穿,她毕竟不是云风篁,耍赖成习惯,顿时尴尬,默然了片刻,才强撑着说道:“妾身也只是关心寿宁侯夫人罢了,陛下若是不喜,那妾身不说了。”
淳嘉对这事儿其实无所谓,他自己做这个皇帝不顺利,耐心一向好,不是那种忍不得委屈的君主,但后妃们心存委屈,想给殷衢个教训,他也没有非要拦着的打算。
毕竟忍得住委屈跟不觉得委屈是两回事……
闻言就笑着让皇后别这样见外:“朕又没说怪你,你何必这样小心翼翼?”
“殷衢是前朝重臣,妾身不过一介女流,怎么敢挑拨陛下与重臣之间的关系?”皇后察觉他态度,眼眸转了转,试探着道,“只不过这些日子,寿宁侯夫人三不五时的进宫看七皇子,妾身时常听闻,不免想到她成亲这些日子,却一直没消息,担心遂安之事重演罢了。”
淳嘉笑了笑,道:“皇后贤惠,朕心甚安。”
这应该是同意了吧?
皇后琢磨着,露了点儿笑色,想岔开话题说别的,但仔细一想,好像没有合适的话题:以前都是说子女的,可最近淳嘉对皇嗣们很是上火,还是不提为妙。
偶尔说一说家里人,这个淳嘉以前爱听,但昭武伯戴罪立功后,顾老太爷传了话来,让顾箴往后不管什么事情都别提娘家,少说少错。
其他的……
那也没什么合适的话题了。
她抿了抿嘴,最终只能问淳嘉是否安置?
次日顾箴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了两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去给寿宁侯夫人请脉。
是那种大肆宣扬的人尽皆知的“宫里只是关心寿宁侯夫人的玉体绝无他意”的请脉。
“这都进门经年了,寿宁侯是个洁身自好的,听说后院伺候的丫鬟都规规矩矩。”得知此事,诸妃都打着请安的幌子到皇后宫里坐坐,顺便等消息,宣昭仪就率先不无恶意的说道,“年纪轻轻的夫妻俩,寿宁侯夫人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也真真有些奇怪了。万幸皇后娘娘想起来,不然的话,可别步上了遂安长公主殿下的后尘而不自知?”
“你说那些闲话做什么呢?皇后娘娘主要也是关心寿宁侯夫妇罢了。”话音才落,上首淑妃德妃都投来警告一瞥,让她清醒点儿,私下里拿遂安长公主诅咒寿宁侯夫人是一回事,可如今遂安长公主的小姑子云风篁可是在场的,谁不知道遂安长公主的事儿出来后,驸马为此携妻归隐,贵妃娘娘脸色足足难看了大半年?
这会儿扯出遂安来,这不是扎云风篁的心么?
宣昭仪被提醒,才反应过来,就是后悔,讪讪说道:“寿宁侯夫人瞧着冷冷清清的,就不是有福的样子……说起来寿宁侯这两年倒是越发的长进了。”
万幸云风篁这会儿正侧头跟皇后低声说话,没注意宣昭仪:“……不过是敲打一下殷衢罢了,最好还是别有什么坏消息。不然显得皇家都成什么了?明惠大长公主比寿宁侯还早些成亲呢,到如今也是没个动静。知道的说她跟驸马聚少离多,不知道的,都不晓得议论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箴皱眉道:“本宫哪里就那么心毒了?但这事儿不提还好,提起来也有些奇怪,按说他们该有动静了?”
“兴许子嗣缘分没到。”云风篁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顾箴道:“这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听说殷衢给你寻了许多教授幼儿的心得?”
“娘娘这是打哪里听来的谣言?没有的事情。”云风篁不肯承认,开什么玩笑,她如今卯足了劲儿要让秦王跟昭庆占据魁首的,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本宫又不打算给三皇子用上。”顾箴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外头大家子里都知道了的,殷衢听说你这会儿将秦王逼的哭闹了好几次了,担心将来七皇子长大些,你也是这样对待他的心肝外孙儿,故此下了好大的力气,不但让殷氏专门负责教养幼-童的族人倾囊相授,还不惜人情请教了好几家名门望族……直说了吧,十皇子跟十二皇子都还小呢,这会儿就算给本宫一份,本宫左右也不会让三皇子抢了秦王的风头,是吧?”
云风篁要笑不笑道:“娘娘,可这是七皇子嫡亲外祖父的一番心血,您也说了,他这么做,为的无非是七皇子。要不是秦王跟七皇子年岁差在这儿,妾身都不好意思拿去教秦王跟昭庆的。七皇子的年纪,同十皇子、十二皇子可不差什么,这么着,人家嫡亲外祖父辛辛苦苦的,最后倒是给自己嫡亲外孙儿的同窗做了嫁衣,您说妾身回头要怎么跟殷衢交代?”
皇后有些失望,但也没失态,因为开口之前就想过云风篁可能拒绝了,只叹口气:“既然殷家有,本宫费些功夫也是能到手的,无非不想太折腾。”
“娘娘从别处弄到,那是娘娘的一片爱子之心。”云风篁不为所动,微笑说道,“但妾身却不能因为七皇子年纪小就欺负他,是吧?”
皇后是能从殷家弄到,毕竟殷衢自己一个人办不成这事儿,他还请教了那许多人,皇后的出身,既然得了这启发,搜集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未必能够齐全,而且殷衢心系七皇子,还额外加了许多心得。
要知道殷衢虽然才学上的名头不如韦长空那种亘古少见的旷世奇才,却也是相当的功底深厚。
毕竟世家子弟本来就家学渊源,再加上他作为世家子中出类拔萃、领袖殷氏的人杰,倾注心血的心得,岂是寻常?
反正云风篁觉得,依葫芦画瓢下来,秦王跟昭庆听话多了。
虽然他们还是不能够感觉到进学的快乐,但至少知道在父皇母妃跟前需要装出喜欢这种快乐了不是?
这也是种进步嘛!
好歹不拆老母亲的台了!
……后妃们闲谈了小半日的光景,那边太医回来禀告,说是寿宁侯夫人十分康健,甚至委婉表示,寿宁侯夫人的体质,还是比较宜子嗣的。
“那这夫妻俩怎么没消息?总不能是跟明惠那一对一样,面和心不和罢?”皇后打发了太医,想看热闹没看成的妃子们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只云风篁被她拉着没走,听她嘀咕道,“可本宫看宫宴的时候,寿宁侯对夫人还是挺敬重的?”
就问,“寿宁侯夫人常到你跟前,你觉得她对这门亲事,可还算满意?是否露面都是强颜欢笑?”
云风篁闻言有些啼笑皆非,道:“娘娘,本来就是给殷衢找点儿麻烦,敲打一下他们父女罢了,您这竟然上心了不成?刚刚咱们不是还说了么?太平无事最好不过,这两年宫闱里关于子嗣的事儿传的还不够多的,却何必再生波澜?到时候,咱们这些个做事的,少不得被拉出去数落,说咱们没打理好宫闱。”
皇后想想也是,尴尬的笑了笑:“本宫叫她们嘀咕着撺掇着,倒是有些糊涂了。”
于是云风篁也就回去了。
她才进殿,朱萼就迎上来,低声禀告:“太皇太后派了太医来,说是不放心娘娘的身子骨儿,想给娘娘请个平安脉。”
云风篁一怔,说道:“太皇太后为什么忽然起了这兴致?”
朱萼小声说道:“婢子刚刚打听过了,说今儿个好几位娘娘那边,都有太皇太后的关心。嗯……差不多就是刚刚去崇昌殿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人数,连皇后娘娘那儿,也有人去。”
明白了,太皇太后对公襄霄还真是维护的紧,这是连寿宁侯夫人都护上了啊。
云风篁哭笑不得,说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太皇太后的好意,本宫这就领了罢,你去让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