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北面传来急报,会州城破!
这毫无疑问是个噩耗。
但对于早有心理准备的云风篁而言,最坏的消息不仅仅是江氏等人为韦纥掳走,而是为韦纥打开城门的内奸里,赫然有着谢氏族人的掺合!!!
尽管这个谢氏族人已经是血脉疏远的远支,甚至云风篁在家里做十七小姐时都没见过他……但毕竟是族谱有着记载的谢氏族人,一笔写不出俩谢字的谢!
云风篁很是果断,听到消息就当场“晕”了过去,继而卧榻不起。
故此里里外外的议论与质疑压根没起来,就被盛怒的皇帝给镇压了,就是皇后,既不敢也不好意思这时候落井下石,还专门让三皇子代表自己,赶过来看望了一回,安慰云风篁不要多想:“大家业大了谁家没几个不孝子呢?你想想本宫那侄子,那还是本宫的亲侄子,素来在跟前瞧着,言谈举止什么时候出过岔子?结果出去了一回,也不知道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议论,说学坏就学坏了。连累本宫的父亲偌大年纪还要奔波千里……索性陛下明察秋毫,可不是那些个不问青红皂白就株连的人主。这事儿,同谢氏主支没关系,若是有人胡乱嚼舌根,你知道了尽管叫人杖毙,就说本宫说的!”
云风篁哭着谢了皇后好意,又好声好气送走了三皇子等一干探望者,复问起前朝:“陛下那边怎么说?陛下这两日可到后宫?”
清人小声道:“陛下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连就寝的时辰都减少了。昨儿个朝上有臣子说了谢氏内奸的事儿,委婉提到娘娘,惹得陛下雷霆大怒……陛下应该是分身乏术才没来看娘娘,心里肯定是记挂着的。”
“好好的边疆闹这么一出,陛下哪里只是为了本宫才发作?”云风篁叹息道,“他啊其实也是为了这些个事情……不过不是本宫诋毁重臣,靖宁侯跟昭武伯,难不成都是废物吗?两位名将都在边塞,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纪氏势力这般庞大,连他们两个也被绊住了手脚无可奈何?”
清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可有关系被掳掠之人的消息?”云风篁沉默了一阵,低声问。
“还没有。”清人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说道,“但娘娘早先揣测,这里头既有纪氏余孽的手笔,想必族中其他人也还罢了,同娘娘关系密切的主子们,他们总不敢无礼。”
云风篁闭上眼,片刻后睁开,涩声说道:“其他人也还罢了,女眷们……尤其是花信之年的女眷们,你觉得,哪怕没有被无礼,这么一遭之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甚至,还有活路?当年,六姐姐的事儿,闹的固然沸沸扬扬,可各家哪里不知道来龙去脉?哪里不清楚我谢氏的女孩子,本来就不是个个都如六姐姐那样的?可他们还是推波助澜,退婚的退婚,断交的断交,闭门不纳的闭门不纳……一个个争先恐后落井下石……那一次,还是除了被拿到把柄的六姐姐外都在家里锦衣玉食做大小姐呢,还不是一批人都被送入家庙、仓促远嫁下嫁,如本宫则是远来帝京避风头!”
“这一次,你说本宫那些个正是最好年华的妹妹、侄女们,乃至于才嫁进门的弟媳、侄媳们,会如何?”
那可是正儿八经从韦纥手里出来的……想也知道,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如果是云风篁自己,她性子桀骜,必然不肯认命,她也有着不认命的手段。
但大部分女子,到底不是她这样的……
“这事儿其实怪不得三皇子,他还是个孩子,这些事情他也没能力做到,但本宫刚刚看到他代表皇后过来慰问,还是差点没按捺住杀意。”贵妃似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毕竟我谢氏那些人,谁不无辜呢?这些年来,因着地位高了,权势重了,本宫已经很少会咬牙切齿、刻骨铭心的痛恨谁……纪明玕、韦纥,却算是做到了。”
清人别过脸去,不敢让贵妃看到自己眼中的水汽。
她是谢氏家生子,当年奉命入宫伺候贵妃,以为云风篁羽翼与心腹。
虽然出身是江氏的得力膀臂,备受信任,可江氏为人精细,当年庶女谢风鬟曾被陪嫁丫鬟出卖的事儿,又是江氏母女心里的一根刺,对于在深宫之中陪伴云风篁左右的心腹,岂能不留下手段制约?
清人的血亲家人,全部都在江氏手里捏着。
为了更好的监视也是为了笼络人心,她的亲人都被江氏提携成近侍,日日侍奉跟前。
这次江氏被掳走,近侍们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更悲哀的是,江氏作为云风篁的生身之母,有着很大的价值,韦纥也好,纪氏余孽也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害她。但对于她的侍者,那些人只怕未必有这个耐心跟礼节。
她简直不敢想自己家里人现在的情况……
主仆相对默然片刻,云风篁涩声道:“你去劝一劝红萼她们罢,本来应该本宫亲自说的,但……本宫这会儿,真的没脸见她们,甚至都没脸见你。要不是因为你们进宫来服侍本宫,你们的家里人也未必会被娘她一直带在身边,那样没准这次就没有这场灾殃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这事儿难道要怪娘娘跟夫人吗?要怪也是怪纪氏余孽,怪韦纥。或者怪靖宁侯昭武伯他们不争气!”清人惨笑了下,低声说道,“娘娘跟夫人从来没有对不住婢子们的。”
要说心里对江氏母女没有一点点怨恨,也不至于。
毕竟那些都是她们活生生的亲人。
可清人这些人既然能够被江氏选中,送入宫闱辅佐为妃的女儿,当然也都是识大体的懂事人。
江氏母女除了为防她们反水留一手外,平常对她们以及她们的家人真的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