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也似笑非笑看他:“陛下每日里对着妾身这张老脸,许是早就看腻了?”
“你这是在转着弯说朕呢?”淳嘉心头一紧,强自镇定的反诘,“明明知道朕比你长了数岁,却还说这样的话,可不是嫌弃朕老了?”
这混账皇帝。
云风篁暗骂,就知道学自己倒打一耙!
“不过是怕蕊姑年轻,沉不住气,回头行事鲁莽,害了自己不说,却教妾身那大舅舅,可怎么办?”她于是干咳一声,假装没听到这话,缓声说道,“须知道此番新人里,谢氏江氏的采女,都随恬婕妤专居一宫。蕊姑自忖是妾身血脉亲近的表妹,特特请求前来绚晴宫。妾身准是准了,却也忧虑这般做法,岂不是叫她显得跟其他新人不一样?毕竟,妾身这儿的宫里人,都比她长了好几岁,且先入宫数年,早已各自有了伴儿,她这突如其来的,哪里说得到一起去?蕊姑许是这个缘故,才会专门过来给妾身请安,好寻求帮助。”
“只是不是妾身不帮她,而是这表妹忒冲动了些。”
“她们这些人进宫就是为了伺候陛下,不拘是婕妤们还是采女们,侍寝是早晚的事情。”
“此事自有皇后娘娘安排,就是妾身也顶多从旁建议,不敢多嘴的。她倒好,直接跟在了陛下左右。”
“这也亏得昭庆也在,否则传了出去,外头笑话妾身没规矩事小,别误会妾身姊妹两个挑衅皇后娘娘……妾身才附议了皇后娘娘那边的侍寝名单呢,蕊姑倒是捷足先登了!这叫什么事儿?”
淳嘉边听边点头,面带微笑,显然压根不相信,觉得贵妃纯粹就是吃醋了。
见不得表妹跟自己亲近。
他因为喜爱云风篁,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是贵妃重视自己。
毕竟云风篁连晋王的长相像谁都要争一争,可她什么时候争论过十皇子他们像谁,是吧?
贵妃心里还是很看重朕的。
皇帝这么想着,心情就很好,顺着她的话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江氏的确年少气盛不懂事,往后还得你多教导些个。这样吧,此番侍寝,不管皇后怎么排的,就让她在最后一个好了。”
反正淳嘉对那江蕊姑也没什么感觉,不过是看她跟昭庆说着话,浣花殿的宫人也没有举动,以为是得贵妃另眼看待的,这才没驱逐。
要是能够埋汰这江氏,换取贵妃的欢喜,淳嘉半点不带犹豫的。
结果正觉得自己在投桃报李呢,云风篁就白了一眼过来,说道:“陛下这么做,是给表妹她长记性呢,还是给妾身没脸呢?都说了,蕊姑是妾身血脉亲近的表妹,又是新人里头唯一一个留在绚晴宫的宫嫔。若是陛下迟迟不召幸她……回头却叫外头怎么想?蕊姑才进宫,又有妾身看着,总不能得罪了陛下罢?那自然只有妾身得罪了您,才叫您用这种法子,来敲打妾身!”
淳嘉哭笑不得,说道:“怎么可能?谁不知道,朕来你这儿次数再多没有。”
“可绚晴宫也不止住着妾身啊。”云风篁幽怨道,“譬如您今儿个过来,妾身不在,您也没走啊,不是看了十五?还有昭庆在侧。”
所以,谁知道你过来的勤快,不是为了你的亲生骨肉们?
“那阿篁觉得,朕待如何?”皇帝觉得贵妃可能又要搞事情了,不免莞尔,说道,“那就依着皇后的安排来?”
云风篁勉强答应下来,又请求道:“只是蕊姑到底是妾身表妹,虽然妾身……”
咬了咬嘴唇,“……怕太宠她会越发不懂事,可想到大舅舅的照拂,要不,陛下等会儿走的时候,还是去瞧瞧她?就看一眼就好。”
淳嘉没把江蕊姑放在心上,原本是很不以为然的,认为不仅仅是他自己,哪怕贵妃,也犯不着这样为了个才进宫的采女,思前想后,还要劳动自己。
但想到江眕不仅仅从前十分疼爱云风篁,关键是谢氏族人的遗体收殓,出力不少。
包括谢蹇的尸体,当时谢无争谢细雨等人尚未来得及赶回去,都是江眕出面的。
如此也难怪贵妃就算不喜欢江蕊姑,也还要顾全其体面了。
虽然这面子在皇帝看来给的忒大了点,不过他愿意纵容贵妃,于是稍作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半晌后,看着暮色初临,淳嘉离开绚晴宫之前,去了江蕊姑住处一趟。
才进去,就看到江蕊姑盛装打扮,双颊含春,眼波似水的迎上来。
皇帝原本对她兴趣不大,再看到这副样子就更加没什么心思了,只觉得那边贵妃就算觉得你心急了点,也还是专门劝朕来给你体面,你倒好,这是恨不得当场让朕临幸了你?
他惯常对妃嫔态度温和宽厚,此刻却下意识的收敛了几分,显得更威严些,落座后叫了起,淡声问了问……嗯,江眕,跟着又关心了下谢氏如今的境况。江蕊姑作为庶女,亲爹如何还是能够说个一二的,但对于谢氏如今的情形,却有些张口结舌了。
没办法,她亲娘只是江眕的一个妾室,虽然还算得宠,可到底没有谢风鬟的福气,能够被嫡母养在跟前。
故此平常时候都是深居简出,跟谢细雨名义上是表兄妹,实际上,双方基本上没怎么照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