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成公主被谋害的事儿在宫里没怎么掀起水花就被按下去了,这是皇帝亲自吩咐的。
淳嘉给云风篁的解释是,婚期在即,韦纥那边迎亲的大臣前两日已经风尘仆仆的抵达帝京,如今就歇在了驿馆里,过两日只怕就要被带来绮山觐见。
这时候他们的未来主母信成公主居然差点被人害了,传了出去,国朝的脸面朝哪搁?
云风篁认可了他这看法,同时也为自己手下看管不严,叫几个有嫌疑的奴才倏忽暴毙请了罪,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当初合该同意淳嘉的看法,将人交给皇城司的。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她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仿佛不是在请罪,而是在问罪才对。
淳嘉于是就很心虚,怀疑贵妃看穿了真相,知道是自己派人灭的口。
他如今心里其实也很烦躁,毕竟没有哪个天子希望自己的养母跟宠妃怼上。
最关键的是,他跟袁太后如今的关系,看似母慈子孝,但到底曾经破裂过,再不复早先的坦诚……他这会儿都不好直接去问袁太后!
因为若是太后所为也还罢了,若不是,太后少不得多心。
这一多心,太后伤心难过,皇帝则是愧疚不安……这实在不是淳嘉想看到的。
……也只能让皇城司暗中彻查了。
皇帝在心里叹口气,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听说谢猛怀孕了?这却是件好事。”
“是呢。”提到最宠爱的侄女,云风篁神情也柔和了几分,“这孩子自来天真些,妾身还记得她才到宫里时的样子,没想到一转眼,自己也要当娘了。”
淳嘉闻言也有些感慨,谢猛入宫时,纪氏尚存。
那会儿他的处境看似有了希望,却是全没后路。一旦战败,那是连做个傀儡天子都没可能。
这些经历当初以为会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但现在回首过去却已经很久远很淡泊了。
甚至再提到纪氏,提到那些年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甚至没什么怨怼不满,而是从容不迫……
可能胜利者就是容易忘却苦难罢。
毕竟现在这万里河山都是他的,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在帝妃的默契下,信成公主之事就此消停。
三日后,韦纥的使臣被带来绮山觐见,同淳嘉递交国书,一系列程序走完,就提出来想拜见一下准主母。
皇帝考虑再三同意了,命人领了他到皇后的卧霞楼去。
毕竟谢阔固然是贵妃的亲侄女,但如今是两国联姻,却是皇后更具代表性。
若叫贵妃代为出面,没得被误会故意看轻来使。
云风篁也没陪着一起去,等谢阔回来了才问她:“如何?”
“……就那样吧。”谢阔沉吟着,“这臣子对侄女儿还算恭敬,还带了把弯刀,说是可汗幼年所用,专门赠与侄女儿的。”
说着让丫鬟拿出一柄镶嵌了诸多宝石的弯刀来,这刀颇为精巧,看起来的确是给孩子或者女眷使用的。
云风篁接过,随手拔出来看了眼,点头道:“这刀却是不错。不过说什么可汗幼年所用,听听就算了。这可汗幼年的境况可算不得好,否则当年国朝择立新君时,哪里轮得到他?”
国朝当时关于新君的选择有过一些讨论,但共同的一点就是:那些早先在韦纥里头拥有不俗的身份地位能力的宗室绝对不要!
原因很简单,这些人本身就具备趁乱上位的可能。
韦纥衰弱的时候他们做低伏小,等当了可汗有了名份,谁知道还会不会认账?
故此必须找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哪怕当了可汗也非常需要国朝的扶持,如此方是长久之道。
这新可汗虽然是已故穆鄂可汗的血脉,但其母只是个小部族战败后被转卖的女奴,身份卑微无比,还是偶然被生父临幸才有的身孕……总之在国朝立他为可汗之前,他地位比奴仆也好不到哪里去。
故此幼年时候别说拥有如此华丽的刀具了,那是连把像点样子的弯刀都未必能有。
谢阔闻言也不失望,笑着说道:“侄女儿也是这么猜测的,这刀要么是他当了可汗之后从库房里挑出来的,要么就是这两年寻工匠做的……不管是哪一种,他既然表了这个态,可见对国朝还是有着恭敬的。”
她看得很清楚,这份示好,不是给她,而是给国朝的。
云风篁点一点头,又问道:“今儿个皇后可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