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闻言一怔,旋即凄然说道:“陛下做主就好,至于妾身……妾身处置他们,还不是叫他们越发怨怼妾身么?却是何必?妾身虽然未曾抚养过他们,可到底都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孩子。妾身心里不说将他们视若己出,多少也是怜惜的。唉……早知道,妾身就不总是跟皇后,不,是不跟废后置气了。其实,在废后看来,他们应该都是好孩子罢,见不得母后受委屈。”
“阿篁你将他们想的太好了。”淳嘉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们哪里是为了顾氏?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这要是在其他事情上,皇帝肯定觉得贵妃是故意这么说的,实际上很清楚两位皇子的动机。
但他对贵妃是慈母这一点的认知太过深刻,此刻就觉得,云风篁由己推人,绚晴宫的母子关系一向好,孩子们纵然有着种种不是,对母妃到底是有着强烈的孝顺的观念的。
故此认为两位皇子之所以会谋害她,多半也是出于对顾箴的感情,却是顺理成章。
“十皇子兴许如此罢。”贵妃怔忪了下,恹恹说道,“但三皇子……唉,三皇子,仔细想起来,三皇子倒也难怪会针对妾身。毕竟秦王昭庆小时候欺负这孩子的时候,妾身虽然阻止了,到底没舍得正经责罚过两个孩子。想想这孩子也是委屈……陛下,废后与十皇子,妾身不敢置喙,三皇子……就算了吧。”
“他到底也没对妾身下手。”
“不过是听之任之……当年,妾身也没就他的委屈,正经给过交代。”
“如今就当是扯平了。”
淳嘉对这话并不意外,只叹口气,说道:“你啊,前朝后宫都说你心狠手辣,偏对孩子就是狠不下心肠!”
云风篁暗自冷笑,心道,这小三心性为人像极了你当年,你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对他多看重。
他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十足被嫡母跟弟弟联合压制的小可怜……本宫就算要跟他算账,难道还能光明正大的弄死他?!
十皇子都没死好吧!
既然如此,有意义吗?
还不如直接大方点!
“也不是妾身故意纵容或者包庇什么,是这孩子原无大过。”贵妃既然摆出不追究的姿态来,话就说得很好听,“原本这些孩子们才多大?这会儿出了岔子,归根到底是咱们做父母做庶母的平素里关心不够,教导无方,却哪里能够全怪他们?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谁年少的时候没做过几件胡闹的事情呢?记下来教训,往后也就好了。”
说着又叹口气,“到底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再者,小三同淑妃膝下的小二是同胞兄弟。淑妃这两年跟妾身也是时常来往的,这小二虽然素来沉默寡言,对妾身却颇为恭敬孝顺。”
这宫里的皇嗣但凡当着她的面,就没有一个敢不恭敬孝顺的。
“妾身若是责罚了小三,却叫小二怎么想?”
“倒不是担心他会怨怼妾身,而是怕这孩子会难过,这孩子……陛下还记得么?当初小小年纪就险死还生,妾身实在不忍心叫他再受到什么波折了。”
饶是皇帝一直觉得贵妃对孩子们慈爱体贴,此刻闻言也不禁动容,说道:“你这才吃着苦头,就这样体谅他们。若是这些混账往后不好生孝顺你,朕决计饶不了他们!”
云风篁心道,有皇帝这番话,短时间里,只怕三皇子表现的叫皇帝十分满意,这储君之位,估计也是定不下来的。
毕竟,三皇子立储,很可能会给她跟她的孩子们将来带去巨大的隐患。
淳嘉自己就是背刺了诸多外戚出来的,他可不会相信三皇子如今的温驯纯孝,会在他驾崩之后还管用。
在皇帝尚未平复对绚晴宫的怜爱愧疚之前,三皇子顶多被重视,却不可能定下名份。
但人不可能一直感动下去……
这日淳嘉走后,云风篁吃了药,尚未有睡意,就靠着隐囊沉思,要怎么让自己膝下的皇子趁势崛起,说服君臣,入主东宫?
正想着呢,外间就有宫人来禀告,神色微妙道:“娘娘,三皇子殿下求见。”
“他来做什么?”伺候在侧的清人愕然,云风篁却沉下脸,哼道:“这奸猾小子!”
她已经料到了三皇子的来意,果然,宫人说道:“三皇子殿下说,承蒙娘娘厚爱,不计较他的过失,委实愧疚难言,特来请罪!”
“着他回去罢,就说本宫不怪他。”云风篁淡声道,“况且这些年来,本宫仔细回想,也有很多对不住他的地方。”
宫人出去传了话,然而三皇子并不肯离开,坚持表示贵妃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至于说大哥跟大姐姐往日里的一些调侃,至亲兄弟姊妹之间,哪里有那许多计较?何况儿臣幼时木讷得紧,许多时候,惹了兄姐不喜而不自知。兄姐也未曾与儿臣计较的。这哪里能算贵母妃的错?”
云风篁听得想哭,瞧瞧这姿态,这措辞,这宽宏大量的胸襟气度……秦王要是有这三弟一半的水准,以皇长子身份加持,淳嘉基本上都不考虑底下的孩子们了。
反正他又没有真正的嫡子。
这要是云风篁是淳嘉,她都要选这小三。
但,欣赏归欣赏,感动归感动,既然是敌人,还是东宫之位的敌人,仍旧是得打压的。
贵妃于是让清人出去:“你就说本宫才好,听着这番话十分感动,以至于一阵晕眩,这会儿急忙躺下来了,让三皇子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