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除夕宴上除了贵妃的座位让前朝后宫再次了解了下云风篁的盛宠无可动摇外,其他也算一切顺利。
皇帝跟往常一样,与几位重臣彼此嘘寒问暖了一番,也抽空当众关切了几句自己的子嗣。
其中舒王因为婚姻关系两国邦交,得到了重点的关注。
但中宫膝下的其他皇子,痴傻的楚王不适合这样的场合也还罢了,三皇子跟十二皇子,却连皇帝的一个眼风都没得到。
倒是贵妃跟前的昭庆公主,以及晋王,前者备受宠爱纵容,后者仗着年纪小,很是上前撒娇了一番。
当着众人的面,皇帝很给这一双儿女体面,不但喝光了他们敬的酒,还笑着跟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盛装艳服的贵妃在旁含笑听着,望去仿佛只有他们四个,才是和谐美满的一家子。
早就死了心的一些人,也还罢了。
那些存着冀望的,自然是酸涩万分。
但这场宴散后,云风篁却并不开心,甚至回到浣花殿卸妆毕,有些苍白的面庞上,满是寒意。
“你刚刚注意到了?那小东西从头到尾,都端着谦恭的款儿,压根没变过一下。”她顾不得休憩,便与清人说道,“要么是他天生沉得住气,要么就是陛下私下里给了他允诺……不管是哪一种,顾箴被废弃,难不成竟然反而成全这小东西?!”
清人心里也很急,她今儿个开宴前就被云风篁叮嘱,别管席间发生什么,都好生关注着三皇子的神情变化。
结果这位三皇子不管是看到贵妃被皇帝带着坐在了往日皇后的席位上,还是皇帝对舒王、昭庆公主以及晋王的慰问看重,都无动于衷。
他就那么平平淡淡的恭敬了整个宴饮。
就好像是早就放弃了争夺只想到了年纪就藩做个藩王的皇子。
故此完全不关心皇嗣之间圣宠所在。
“娘娘,三皇子隐忍多年,兴许是习惯了?”清人定了定神,劝慰道,“陛下怎么可能给他承诺呢?陛下就算不为其他任何人着想,能不为您跟晋王着想?”
“再说了,三皇子这些年来又做过些什么事情,能够叫陛下另眼看待?储君之位关系重大,陛下既然铁了心要选个好的,就凭三皇子区区心性,难道就能够说服陛下,让他当太子了吗?”
“婢子以为应该不至于……应该是三皇子习惯了装作不在意罢了。”
云风篁面色阴沉:“陛下当然不可能直接承诺他做太子,却未必没有勉励之词。否则顾箴才被废弃,崇信王出局,顾氏下狱,中宫一派转眼之间有着灰飞烟灭之势,这种情况下,三皇子却若无其事,本宫问你,这可能么?当年本宫来帝京的时候十二岁,三皇子今年多大?今日还是除夕,尚未过夜,算他还是十三罢。那年六姐姐出事的时候,本宫可有这样沉得住气?!六姐姐的事情,固然使得谢氏上下声名扫地,好歹本宫身为嫡女,有着父母庇护,性命必然是无忧的。”
“三皇子呢?”
“他如今面对的局势,不比本宫那会儿艰难更多?”
“而且还失了母族庇护……”
“他居然这样八风不动,连些许颓然之势都没显露出来。仿佛就是往日里顾箴在时的样子!”
“这不管是陛下私下里鼓励过,使得他心里有了底,还是他本身的城府,都是本宫的心腹大患!”
她叹口气,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额角,低声说道,“你说本宫膝下这几个孩子,小七小九十五,谁是他对手?”
“娘娘,诸位殿下未必不是三皇子的对手。”清人劝道,“不过是顾箴无能,不能很好的庇护三皇子,使得三皇子不得不早早学着看人脸色罢了。坊间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便是这个道理。如今皇子们年纪也长了,娘娘不妨放开手些,好教他们多磨砺几次。之后,三皇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云风篁说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这会儿可怎么教他们练手?但凡出现谬误,无不衬托出三皇子了。顾箴废了,他生母已故,就这么一个养母,废于陛下之手,往后就算继续活着,也没什么可能做皇太后。退一万步来讲,哪怕做了皇太后,也是三皇子的恩典,又哪里有什么资格,对三皇子指手画脚?”
“在陛下眼里,三皇子如今不止本身,身后却也非常适合那个位子……”
“娘娘别这样,这只是最坏的可能,可是娘娘福泽深厚,哪里就一定到了那个程度?”清人听着心头酸涩,谢氏门第太低,云风篁从进宫就没什么指望,什么都得靠自己。
好不容易努力到今日,谁知道跟前最得用也是唯一还活着的近亲兄弟,竟然早在十三年前就做了纪氏的爪牙,潜伏在侧,也不知道给贵妃留了多少隐患……
这中间还夹杂了谢氏覆灭的仇怨。
甚至江氏至今在人家手里。
清人扪心自问,若是她的话,眼下不发疯就不错了。
贵妃呢,不但要扮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还要继续跟对方虚与委蛇。
眼下又要为三皇子的存在汲汲营营……
清人一时间对谢无争包括绚晴宫的皇嗣都充满了怨恨。
恨前者的见利忘义贪生怕死,恨后者的不争气,有贵妃这样的母亲护着,自幼在御前就比其他宫里皇嗣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进学之后,先生们亏待谁也不敢亏待贵妃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