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只是她膝行上前,才要开口,云风篁已经飞快的准了,而且指挥左右健婢,强行将她拖出去罚跪:“她若是不听话,按也给本宫将她按上四个时辰!”
诸妃嫔,以及两位王妃瞧着都是大惊,但慑于新后积威,没人敢开口劝说。
还是云风篁转脸就换了言笑晏晏的神情同她们说笑了会儿,摆手让众人散了,退去后殿,秦王妃跟进去服侍卸妆,才小心翼翼道:“母后,太子妃虽然不好,但毕竟是太子发妻,还是父皇亲自赐婚的,若是……若是出了岔子,会不会,嗯,不太好?”
“怎么会呢?”新后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不懂事,本宫给她长个记性,又算什么大事?等回头她学乖了,少不得到本宫跟前来谢恩,到时候,本宫自然也会心疼她的。这都是自家人的小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见秦王妃捏着牙梳发呆,似乎被吓着了,云风篁笑了笑,“别想那么多,这些事儿,你也别管,好好儿跟秦王过日子,尽早给本宫生个皇孙是正经,嗯?”
“母后!”秦王妃害羞的低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因为是当众责罚的太子妃,事后也没有封-锁-消-息的意思,这事儿很快传开,知道的人大抵不敢来触新后的霉头,最终还是禀告到了淳嘉跟前。
太子正好侍奉在侧,一起听了,欲言又止,末了才低声说道:“父皇,的确是太子妃没做好,还请父皇息怒,等太子妃回去东宫,儿臣一定好好管束她。只是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于母后清誉不利?”
淳嘉瞥了他一眼,觉得这儿子真是像自己。
事成之前,要多能忍有多能忍。
……所以事成之后,反噬起来,也是肆无忌惮。
天子在心里计较了一番,缓声道:“朕去看看。”
圣驾到崇昌殿上的时候诸妃嫔已经散去,连秦王妃都告退了,只云风篁独自坐在廊下逗弄着一双彩羽鹦鹉。
见皇帝进来,她懒洋洋的,才作势起身,见他示意免礼,也就干脆不起来了,倦声道:“这会儿前朝正忙着,陛下怎么有空过来?”
“你气色不甚好,这两日的方子可要改一改?”皇帝打量她几眼,觉得这往日鲜活如枝头沾露鲜花的宠妃,着实憔悴了不少,有些难过也有些无奈,吩咐清了场,到底没忍心直接质问,而是嘘寒问暖了几句,才切入正题,“你罚了太子妃?”
云风篁托着腮,淡声道:“是啊,妾身说了让她们过来侍疾,她打扮那么讲究是几个意思?”
“若是她衣着简素些,你是不是又要说她居心叵测?”淳嘉知道她的套路,负手叹息,“阿篁,朕知道你不甘心!你可还记得那年除夕宴上,袁母后出事,朕同你说的话?如果你跟前的皇子出色,朕也不是存心要册立太子。太子这些年来怎么过来的,你我都清楚!但你说,从秦王到卫王到燕王,谁才干心性比太子强?而晋王年幼,无故废长立幼,是为国乱之始!几个孩子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如此比不过太子,你觉得,是朕的错么?”
新后淡淡道:“当然不是陛下的错,陛下一向都是偏袒妾身的,这一点,前朝后宫谁不清楚?妾身扪心自问,陛下对妾身,也算是仁至义尽。妾身如今的做法,却不啻是火上浇油,非但不能顺应陛下之意,与太子徐徐化解恩怨,反而教双方之间的芥蒂,越结越深!如此,竟成水火不相容之势。乃是彻底罔顾圣恩!”
“……”淳嘉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心头反而沉了沉,道,“你为何如此?难不成……你觉得,这样做,就能叫朕改变主意?”
“陛下以为妾身是在赌您对妾身的情意么?”云风篁听着笑起来,柔声说道,“妾身知道您是在意妾身的,但在您心里,江山更重。当然,妾身不是怪您,毕竟,您是天子。公襄氏的河山,您不操心,谁操心?实际上,归根到底是妾身教子无方,叫您失望了。”
“但妾身十五入宫,因着陛下的恩宠,这些年来,早就不习惯做低伏小了。”
“说起来,妾身从前出身寒微,若非入宫侍奉您,又侥幸得了您的恩宠,这辈子最好也不过是在乡间汲汲营营罢了。”
“从淳嘉七年到如今,足足十四年荣华富贵,也看过了元后继后等诸多高门贵女的结局。”
她平静道,“妾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淳嘉眉心猛然一跳,骇然看向她。
云风篁镇定自若的继续说道:“所以妾身这些日子已经想好了,妾身恩宠荣华都来自于您,既如此,您在一日,妾身跟着享一日太平尊荣;若是山陵崩,妾身还留下来看别人脸色做什么?自然是跟着您一起去了。”
“既如此,却何必考虑那许多?”
“太子妃叫妾身不高兴了,妾身让她跪四个时辰怎么了?”
“他日她还能扒了妾身的陵墓报复不成?!”
新后淡定得很,“毕竟,除非陛下中途厌弃妾身,否则百年之后随葬帝陵,怎么也有妾身的一份罢?”
“……”淳嘉吐了口气,沉声道,“你倒是看得开,那诸子嗣呢?你为他们想过没有?!”
新后想也不想:“妾身在一日,庇护他们一日。妾身去后,儿孙自有儿孙福。”
反正,太子夫妇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