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强自镇定的赶到太初宫时,才进去,就见明显清场过的痕迹,这让她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行礼毕,见旁边遂安长公主在,双目红肿,满脸恨意的看着自己,露出些许诧异,满脸不解的问淳嘉:“陛下,这是?”
“……”淳嘉神色沉凝,看不出来喜怒,打量着她片刻,淡淡说道,“雁引,你同皇后说一下经过罢。”
雁引轻声应了,道:“禀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已知当年为何会身中三尸虫,以至于终身无望子嗣!”
“什么?!”云风篁先是愕然,继而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遂安长公主,“你这样看着本宫……难不成,殿下怀疑本宫?!”
遂安微微冷笑,哑着嗓子说道:“若非娘娘襄助,凭谢无争那贱-人的出身,如何能够弄到三尸虫,还悄没声息的用在本宫身上!”
云风篁又惊又怒的看着她,少顷,眼泪就下来了,哽咽道:“你……本宫如今也不跟你说那些情分的话,只问你一句:让殿下不能生下流着公襄氏血脉的谢氏子弟,对本宫有什么好处?!让二十一哥没法子有嫡亲子女,对本宫又有什么好处?!而且本宫与殿下素无恩怨,本宫做什么要对殿下下这样的毒手?!”
“本宫自知算不得贤良淑德,却也知道利弊轻重!”
“若说殿下下降的是其他人家子弟,还能说本宫失心疯了,为了避免他日帝甥多了争宠,做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举。”
“可是,殿下下降的,恰是本宫的嫡亲堂哥!”
“您的子嗣,便是本宫血脉相系的侄子侄女儿!本宫对晚辈如何,里里外外,有目共睹。”
“若说殿下是明惠殿下那样不拘小节,您也可以怀疑本宫一时冲动。”
“但殿下是那样的人么?”
“谁不知道殿下下降以来,与二十一哥伉俪情深!”
“既然如此,本宫做什么要对殿下下此毒手?当年殿下之事才出来,本宫何尝不是锥心刺骨!那会儿本宫整夜整夜睡不着,却还要忍着难受安慰殿下,就怕殿下更加想不开……这些,伺候本宫的近侍,有一个算一个,谁不记忆深刻?”
“而且说本宫偏袒娘家,本宫也认了!”
“说本宫会帮着兄弟谋害嫂子……本宫也不怕被揭短:当年本宫同母所出的十八哥,之所以会犯下那等逆伦之举,不就是因为,本宫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得宠之后,抬举着谢氏也抬升了门楣,就藐视原本的十八嫂,甚至处处护着原本的十八嫂,不许十八哥亏待了半分,这才叫十八哥糊涂之下,糊涂之下……”
她泪水涟涟,凝望着遂安长公主,一时间说不出下去了。
清人看得恻然,偷偷睨了眼天子神情,壮着胆子低声说道:“殿下,这些年来,我们娘娘怎么对待您的,您也知道……娘娘对娘家兄弟的确十分关照,但您下降之后,在娘娘眼里,也就是自己人了呀。夫妻一体,在娘娘眼里,您跟驸马是一样的。甚至因为您不是娘娘的血亲,娘娘其实更偏袒您一些。毕竟,驸马跟娘娘血脉相系,娘娘话说得重一点,兄妹就算置气了,过去了也就算了。可您不一样,您说不得要放在心里的,故此娘娘从来没有跟您起过冲突……”
遂安沉默着,原本红肿的眼中,重新泛起了酸意,片刻之后,才从齿缝里挤出冷笑来:“是!皇后娘娘……对本宫的确不坏!毕竟您多会哄人啊。否则怎么会将陛下哄得这许多年都盛宠无衰?本宫……倒也相信,您起初或者是不知道谢无争对本宫下的毒手的。毕竟,若是本宫与谢无争有了亲生骨肉,看在孩子的份上,许多委屈,受了也只能忍了。可皇后何等精明的人物,要说谢无争手里的三尸虫,不是您给的,会是谁?可能他那会儿骗了您,但后来呢?这么多年了,本宫蠢钝,也还罢了。皇后娘娘您,真的不知道?”
“您这些年来对本宫的好,究竟是因为本宫是您的嫂子,还是因为,您心里有愧,您自己最清楚!”
云风篁默默咽了口血,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委屈,都在娘家人身上受尽了:“本宫在对殿下上,问心无愧!”
遂安长公主只是冷笑了一声,没再跟她说话,而是转向丹墀之上:“陛下,人证物证,我都带过来了,刚刚您也亲自看过。这事儿,要如何处置,还请您给个准话!”
她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我若是明惠,我如今也没这底气来质问皇后。毕竟谁不知道她云风篁是陛下搁在心尖上多年的宠妃?当年既然欺凌过她,挨到报复,也无话可说!可我不是明惠姐姐……陛下,您说句公道话:从皇后入宫起,我何曾欺凌怠慢过她什么?从我下降谢无争起,我何曾对不起他过?!从……”
长公主忽然说不下去了,举手捂脸,泪水却从指缝之间蜂拥而出,她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当初陛下才从扶阳郡来帝京登基,口口声声说会将我们姐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结果后来呢?!我们婚事不由自主也还罢了,您让我下降谢无争那等寒门微户出来的子弟,我有过一个‘不’字?!我这样听话这样顺从,您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母嫔的?!您说虽然驸马出身不高,但必然不会辜负了我,必然会好好照顾我一世!必然会让我垂老之后回顾决计不后悔!!!”
“我跟母嫔都相信了您!”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违抗过您,我比您这位皇后还要贤良淑德——再怎么说我也是帝女啊——她是个什么出身!?”
“我也没旁的要求,与寻常女子一样生儿育女,同驸马白头到老,我就很满意了!”
“这个要求过分么??”
“且不说先帝给了您帝位之尊,就算寻常人家嗣子,给予嗣妹这样的待遇难道不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