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出身不高,于朝中一直没有特别可靠的盟友,最可靠最倚重的殷衢,却因为只是彼此利用,也不可能跟她开诚布公的讨论国事。
至于淳嘉,他倒也没有特别忌讳云风篁干政。
只是他亲政之后沉迷国事无法自拔,甚至因此少到后宫,那时候顾箴在,崇信王在,云风篁忙着争宠固宠都来不及,也实在没空去关心朝政。
所以削藩这事儿,她真的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历朝历代,开国时候分封四方,到了后面,一个是朝廷负担加重,一个是在位天子与诸藩王的血脉疏远……总之,皇朝承继到一定程度,削藩都是应有之义。
淳嘉自然也不例外。
他作为远支藩王,数代单传,可以说,跟公襄氏其他支派,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而从主支论,世宗时候,皇家血脉还是众多的。
但神宗屠戮一空之后,跟主支最亲近的,那也是世宗的兄弟姊妹了,就算这一辈人还在世,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情谊了,太皇太后都未必认,遑论淳嘉。
皇帝之前册封秦王、宋王、舒王、卫王、燕王……这些都是亲生骨肉,尤其秦王卫王燕王还是他比较宠爱的孩子,那当然没有什么舍不得,地方,要拣富庶还靠近帝京的;人手,也都找可靠忠心品行端正的;赋税,纵然被拦截挪用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亲儿子么。
但周王之类,皇帝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种世袭罔替的藩王,往往祖上不是立有大功劳,就是极为受宠。
不然也不会给予这样的恩典。
可是对淳嘉来说……
这关他何事?
功劳也不是给他立的,宠爱也不是他给的。
所以能找借口削一点是一点,毕竟他的孩子这么多,往后没有足够的好地方册封怎么办?
再者,公襄氏主支因为人丁凋敝一路衰弱了好几十年,在他手里才恢复了点儿元气。
虽然他对亲自挑的太子颇为满意,认为公襄秉决计不是会被宗室与臣子左右的那种废物天子,可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皇帝,他不可能说因为立了一个欣赏的储君,就什么都不做了。
总要尽可能的强大皇权。
“这事儿可是走漏了风声?”云风篁沉吟了下,“那此番诸宗亲前来探问皇祖母,也是为了此事?”
“朕授意人传了些消息出去。”皇帝点一点头,平静道,“无妨,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
如今可不是淳嘉七年。
就算出了走水跟刺杀之事,朝廷,或者说皇帝,很有屠戮宗亲的嫌疑,但无所谓,皇帝如今的帝位稳固程度,以及手腕,足以镇住场面:就算他真的派人刺杀了周王父子又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见他这样冷静,云风篁心里也松口气。
她还是很挂念晋王几个的,看皇帝忙着指挥应对,也不再逗留,福了福告退。
而荷池畔,接到消息的晋王与燕王对望一眼,眼底都颇为遗憾。
同样遗憾的还有太子。
兄弟几个都指望趁乱给对方几刀子,然而宫里毕竟没有真正的乱起来,那么他们也只能继续兄友弟恭了。
于是太子先去问候了袁太后,跟着就回头问昭庆几个年长的皇嗣,要不要一起送袁太后去安置?
晋王率先答应了,还上前搀住了袁太后的手臂,撒娇卖萌的说了一番甜言蜜语。
太子在旁微笑看着,从眼神到姿态,都是挑剔不出任何问题的好哥哥。
燕王则站在晋王身畔,朝太子投去来自弟弟的孺慕目光。
演技最差的还是昭庆公主,撇着嘴皱着眉,虽然没说什么难听话,眼角眉梢都挂着对太子的不满意。
被长庆公主私下拉了好几下衣角,昭庆才勉强收敛一些。
晋王注意到,嘴角扯了扯,跟燕王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没法子,这长姐被宠坏了,帝后都不舍得说重话,他们做弟弟的更加不好讲什么。
如此一群皇嗣前呼后拥着袁太后去休憩,中间少不得一番孝悌之极的互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皆是同父同母所出毫无芥蒂的嫡亲兄弟姊妹。
云风篁赶过来的时候扑了个空,得知太子打头,已经去安顿袁太后了,也没追上去,就直接回去了兰舟夜雨阁,顺带问留守的几个宫人:“刚刚这边可有什么事儿?”
“回娘娘的话,刚刚这边有些骚动,但在慈母皇太后与太子殿下的安抚呵斥下,很快就下去了。”宫人禀告道,“此外,太子殿下曾经提出来想去找您跟陛下,昭庆公主殿下听到,也想一起去,争论了一会儿,太子殿下就放弃了。”
顿了顿,见左右没有外人,才小声说,“方才晋王与燕王两位殿下私下商议,若是骚乱波及池畔,就……防着些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