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孩子,皇帝就算偏心,可能还会有些怜悯,觉得这孩子被雪上加霜,也是可怜。
但储君毕竟不一样的。
淳嘉对他的心疼只是暂时的,最要紧的还是这个孩子得让他觉得能干强势,能够寄托万里河山。
很显然,今日的太子就有点不合格了。
而且淳嘉也理解公襄秉对昭庆公主的格外反感,问题是,如云风篁所言,自己这个亲爹还在呢,而且就在御座上看着,这种时候,你就是心里滴着血,恨不得扑上去当场扼杀了昭庆公主,是不是也该装一装?
装不下去那只能说明太子的城府跟心性没有皇帝预料之中的靠谱。
“妾身知道昭庆素来任性些,这些年来没少让太子受委屈。”淳嘉心里已经对太子有些失望了,当然还没到想着换太子的地步。
他又不是那种冲动的君主,一会儿册立一会儿废弃的,不过想着公襄秉到底年少,自己还需要多多敲打教诲。
云风篁察言观色,却又说道,“只是俗话说得好,一样米养百样人,陛下膝下子嗣昌盛,这是一件好事,毕竟皇家这两年,就是因为主支人丁单薄,方才有着衰落,以至于为外戚所趁。许多皇嗣的性-子,可能不如太子所喜。但怎么说,也是公襄氏的血脉。他若是这会儿都容不下,往后想做什么呢?”
莫忘记,皇家可是有神宗这么个例子的。
皇后很了解淳嘉的性-子,其实除了属意的储君,以及昭庆等几个得宠的皇嗣外,其他皇嗣的死活,他不说完全不在意,反正死了活了,也都动摇不了他的心志。
关键是有神宗屠戮世宗骨血之后,皇权衰落的教训,这就很招皇帝忌讳了。
那些个不得宠也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嗣,死上个别,不管是外人下的手,还是兄弟姊妹之间互相残杀,只要没有摆到明面上,皇帝都能装糊涂。
但神宗旧事是绝对不允许上演的。
皇后此刻就是努力将太子朝神宗的性-子上凑。
淳嘉果然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温和道:“太子也是年少,少年人么终归有些意气的,你我当年何尝不是如此?阿篁前两日还说心疼太子呢,眼下就别说他了,毕竟这孩子伤势未愈,这会儿又被昭庆戏弄了一番,心里也是难受。”
“陛下说的是。”云风篁也不跟他争,毕竟这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昭庆故意欺负太子,坚持说太子的坏话,没得让淳嘉去心疼这储君。
她就也温温柔柔的说道,“妾身就是跟您这么一说,毕竟太子虽然年轻,往后他的兄弟姊妹们,可都是要指着他过日子的。这不,妾身刚刚叫人送了药膏去东宫那边?您放心罢,都是妾身的孩子,妾身还能委屈了他?”
公襄秉都能做到场面上无可挑剔,她难道还不如一个小东西?
如此打发了淳嘉,云风篁接过底下人递上的茶水呷了口,方问左右:“东宫那边怎么样?”
刚刚她的确有打发人去送药膏,但这只是其次,主要还是打听那边的动静。
就听陈兢上来说道:“太子回到东宫之后关起门来发作了一番,被心腹劝着也就渐渐冷静下去了。这中间太子妃闻讯赶了过去,只是太子到底没开门。”
“太子妃毕竟跟太子是婚后才相识的,如今相处才这么些日子,也没有什么过人的贤淑值得太子纪念。”清人在旁说道,“太子对她的信任,只怕还不如对一起长大的心腹。”
云风篁沉吟着:“公襄秉以前可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真是奇怪……你们说,他怎么会忽然这样子了?”
“难道是伤势比外界知道的棘手?”左右说道,“若是如此,倒也难怪他按捺不住了。”
“但只是伤在手臂上,能怎么个棘手法?”赤萼道,“这会儿看着他手指也没有出事的样子,顶多左手往后行事不那么方便,可天潢贵胄,多得是人伺候,也不妨碍多少。前朝还有天子眇目呢。还有瘸腿的……只是左臂罢了,能碍什么事儿?”
清人道:“那些要么是开国之君,要么是兄弟稀少,故此才叫他们得了帝位。今上皇子那么多,出色的也不少。若是太子不够完美,这位子怎么可能坐得住?便是咱们不说什么,前朝臣子怕也要多想。”
主仆猜测了一回,也没什么头绪,倒是江氏那边,递了消息进宫,说是有些事情想跟皇后谈一谈。
云风篁自无不应。
江氏显然比较急,却是当天就进宫来了。
“你之前可是想知道世宗、神宗之后的旧事?”母女见面后,江氏就暗示女儿清场,跟着便说道,“但没多少收获?”
云风篁诧异道:“是有这么回事儿,难道娘您有着收获?”
可江氏这回来才几天啊,换个软弱些的,只怕都还没缓过神来呢。
关键是,她如今贵为皇后,多方打听都无果,这亲娘是哪里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