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本能的朝后让开,只是让到一半,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硬生生的止住了这个动作。
“啪!”
这动静却不是太皇太后的手掌掴到了皇后脸上,而是原本落后太皇太后半步的袁太后,倏忽上前,一把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腕,迫使太皇太后的手臂停在了半空。
众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一幕惊住。
云风篁也是愕然。
但最惊讶的还是太皇太后,她下意识的挣了挣,发现袁太后抓的非常紧,是真心不让她打下去。
“你也疯了?”太皇太后怒极反笑,“还是到这会儿了还要继续装你的慈母?只是你跟皇帝装也还罢了,跟这贱婢装什么装!?”
袁太后没看她,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云风篁面庞上,老泪纵横,一字一顿的说道:“回太皇太后话,我没疯!只是,皇儿拼了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救下她……如今您打在她脸上,回头岂非还是要痛在皇儿心上?请太皇太后念在我这辈子,就皇儿这一个孩子的份上,莫要责罚这小云氏了。”
她举袖掩嘴,恸哭出声,“太皇太后要打就打我罢,总是我教子无方,养出了公襄霁这个混账东西!!!早知今日,当年我宁可孤独终老,在扶阳王一脉的祠堂里,守上一生一世!!!”
太皇太后怔了怔,旋即,整个人宛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似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她摇晃了下,缓缓收回手臂,什么都没说,也没再看皇后或者袁太后,只有些步履蹒跚的走向姜览,问起皇帝的情况。
袁太后也没再看云风篁,跟着太皇太后过去,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姜览的禀告。
云风篁站在原地,完好无损,垂在地上的广袖却不住哆嗦。
“娘娘……”近侍担心的低声唤了句,却见云风篁双目赤红,刚刚干涸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太皇太后跟袁太后听罢姜览的禀告,沉默了会儿,袁太后哑着嗓子,提出了跟云风篁适才一样的要求,她想入内亲自看一眼淳嘉的情况,才能够安心。
说了这话,她迟疑了下,侧头望向太皇太后,低声道:“您……要一起么?”
“哀家就不去了。”太皇太后看着通往内室的屋子,默然片刻,却是摇头,淡淡说道,“皇后显然进去过,她还能泰然自若的站在那儿,想必无事。但这毕竟是你一手养大的孩子,你不放心,要去就去罢。”
袁太后朝她福了福,被姜览扶着,有些踉跄的入内。
而太皇太后目送她进去后,垂眸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你跟哀家来!”
尔后一拂袖,率先朝外走去。
云风篁怔忪了下才意识到,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踌躇了下,身侧近侍下意识的想拦:“娘娘,您刚刚还说放心不下陛下,要在这里等着的。”
这是怕她跟太皇太后去了外头,太皇太后又要动手。
但云风篁短暂的考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太皇太后在本朝,是几乎没来过醒心堂的,但她显然对这儿并不陌生,带着云风篁在曲折的回廊上左弯右拐,很快到了一个僻静的水榭里。
命宫人在外头守着,只许云风篁一个人入内。
“……”云风篁走进去,见太皇太后扶着窗棂站在水榭面水的窗前,神色漠然,上前福了福,没说话。
半晌之后,太皇太后才寒声问:“你是怎么想的?”
“孙媳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
太皇太后冷冷道:“如今还能是什么事?”
“……”云风篁默然了下,说道,“孙媳如今心里乱,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若说最多的,大概就是意外了。”
“意外?”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她年纪老迈,如今又是病中,且时日无多,原本应该卧榻静养的,这会儿强自支撑着起了身,透支之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垂死的羸弱。
但盛怒之下,一双眸子,却兀自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