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的基金会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对,他是真的太忙了,没时间做这种好玩的活动。”
“可我看他也忙着出席派对。”
阿英耸肩,“那是他的工作方式。你有没有仔细听他们谈什么?有次我听到他们讲的数字——好吓人!他讲过,派对就是开了门的酒桌,与其听一桌人夸夸其谈,不如广敞,可能还会发现一点有意思的。”
庄理陪伴叶辞出席活动,就坐在他旁边,当然晓得他经常在派对上听别人聊项目,很多需要投资的人也因此找到派对上去。
但具体到细节,叶辞会和人去别的地方再谈,庄理无从知晓一段时间里他到底投了哪些项目。他的投资通过好几间公司进行,有时公司做的项目和他完全没关系。
总之,即使是近在咫尺,他的面目对于她来说还很神秘。
音乐把人拉回现实,庄理暂时放下心事,和阿英投入到派对中。毋庸置疑,比起叶辞那些派对,庄理更喜欢现在的氛围,置身其中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一种情感的联结。
“是吗?”阿英一时不能理解庄理的说法。
庄理玩笑说:“其实也可能是我更适应这种不以哪一个人为中心的边缘文化。”
“你让我想起一个词—— étranger。”
“什么意思?”
另一位朋友接腔,“局外人。”
几人相视而笑。
他们玩得十分尽兴,先前产生的一点隔阂似乎都消融了。最后阿英饮多,她的朋友们也不知转去哪边了,庄理只好把她带回住处。
路上庄理给叶辞发消息,叶辞说不用管,把她扔到浴缸里就行了。
庄理忍不下心,先是把阿英挪到沙发上,结果阿英没一会儿就要呕吐,庄理不得不把她带去浴室。
呕吐一阵,阿英自己爬起来,撑着盥洗池洗了把脸,然后翻进浴缸里躺着。
“看来浴缸是你的归属地。”庄理无奈道。
“是啊。”
因为叶辞有不少酒局的关系,冰箱里常备醒酒汤的材料,诸如橘皮、生姜和豆芽。庄理给阿英煮了碗醒酒汤,坐在旁边哄她喝。
暖汤熨贴,阿英感觉肠胃舒适了些,向庄理要了支烟。两个女人在浴室的换气扇声响中沉默地吸着烟。
阿英吐出烟雾,忽然也吐出了心里话。她说作为艺术家活在母亲、画廊的阴影下。他们这些子女都是这样,这是他们的共感。被别人审视、被每个人,当然也有一些人因此呼天抢地,做个烂人。
“不要审视,什么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bullshit!”
阿英说:“我很不喜欢活得很用力的人。lowy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呢?”
庄理掸了掸烟灰,说:“在你看来我活得很用力吗?”却不待对方回答,又说,“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就要像你这样活着吗?”
阿英那迷离的目光找到庄理的脸,“我不知自己钟意什么事,你钟意你做的事?”
“要钟意才能做?”
“是啊!如果不这样和不钟意的人上床有什么区别。”
“但你怎知有的事不会做着做着……”庄理抿了抿唇,“就像人做着做着就钟意了?”
阿英呵笑,“lowy,那就不叫钟意。”
“但你也可以和不钟意的人上床。”
阿英怔了片刻,大约惊讶庄理向来言辞温和,何以忽然呛人。
“那是个意外。”
“凡事没有例外,潜意识也是意识。”庄理说着态度又缓和下来,“讲讲你钟意的那个男孩子吧。”
天光大亮,叶辞结束早会过来,在浴室里找到两个女人。一个歪倒浴缸里,一个竟伏在浴缸旁睡了过去。
叶辞小心地把庄理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而后快步回到浴室,踢了踢浴缸,把人叫醒。
阿英先还发起床气,看清叶辞的脸,一下噤声。叶辞不悦道:“折腾你自己就算了,你把庄理当什么了?”
阿英被叶辞赶去客厅,吵吵嚷嚷道歉,“我错了,大哥……”
“收声!”叶辞瞪她一眼,“你不休息庄理还要休息。”
“……”阿英举手作投降状,退去厨房拿了瓶冰水,拎起外套和鞋子夺门而逃。
叶辞抬手扶额,叹气。
半晌,庄理在周身的不适感中渐渐醒来。在浴缸旁睡着,比在教室课桌上睡觉更难受。
她撑起身来活动肩膀,看见窗边地板上坐着一个人。
“叶辞?”
听见她紧涩的声音,他起身递来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