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好片刻,叶辞说:“我看看。”
“你受住了。”孟总也将叶辞看了好片刻,把手机递了过来。
费清晖出现在手机屏幕里,他往镜头看了一眼,然后退回到沙发前,拿起猎-枪。他坐下来,把枪抵在下颚处。
“我这半辈子没什么出息,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不人不鬼的。爸、妈,儿子先走了,对不住你们。其他也什么了。公司……孟童,文件我全签好了,交到你手上,你比我会来事儿,好好干。还有叶辞,别忘了我原来和你说的话,有机会好的,会好的。真的,我走了,别惦记。”
上膛、扣扳机一气呵成,砰一声巨响,费清晖仰倒在沙发上。
叶辞脸色顷刻间煞白,庄理同样感到窒息,尽力匀出些力量,握住他的手,抚上他的背。
“我没事。”他说。
漫长的沉寂,冯总率先出声,“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回去吧。”叶辞起身,“我要好好看看他。”
返回灵堂,在停车场看见叶家的车,庄理说我就在外边,等会再去找你。叶辞欲言又止,应好。
一整天不知怎么过来的,晚上叶辞强硬地把庄理塞上车,让司机送她回去。
“我不放心!”她急切道。
“我更不放心你。”他语调波澜不惊。
二人僵持不下,他又说:“你回去,明天做点吃的给我送来。这里的我吃不惯。”
庄理啮了啮唇,说:“你要即时回我消息。”
“死不了,别哭丧脸了。”
庄理只得回家,晚上太困倦,在沙发上睡了小会儿,天没亮又醒了。她起来熬汤,中午打司机电话,坐车来到灵堂。
这么折腾了两天,叶辞女朋友乖巧体贴的事情传开了,费家的亲戚朋友也都知晓了庄理的来路。
叶辞避开庄理接了几通家里的电话,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去争吵。
清早出殡,叶辞看着人被送进火化炉,只觉眼前一黑。他扶墙站稳了,睁开眼看见庄理无论如何也不愿丢开的手,笑了下,“你还要上班,先回家睡会儿。待会我跟着去,完了就来找你。”
“给你说了,我请假半天假的。”
“哦,我忘了。”
一行人送葬至墓园,庄理自觉再去就不合适了,坐在车上等。待叶辞下来,二人什么话都没说,他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订一张最快去深圳的机票。”叶辞对张秘书说。
“你要去深圳?”庄理惊诧而忧心不止,“你这个样子——”
“不要紧,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事情要我处理。”
“阿辞……”
叶辞呼出一口气,笑了,“多大点儿事儿啊,行了,你好好的。”
庄理深感无力。
早晚发讯息、打电话,叶辞回复得再晚也回复了,庄理将信将疑,渐渐放下心来。
星期五下午一放工,庄理便奔赴机场。抵达深圳,谢秘书亲自开车来接,路上庄理问了好几次,车驶进市区,谢秘书才说:“叶总带病工作,重感冒发烧,下午实在没熬住,现在人在医院。”
“你还打算瞒我?”
“叶总的意思……我……”
风风火火来到医院,庄理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了任敏,一时不知怎么称呼,迟疑一瞬说:“任总好。”
任敏知道庄理来深圳的消息,并不意外,“叶辞刚睡着,让他多睡一会儿。”
庄理点点头,捎带征询意味地说:“我去看看他。”
“吃饭了吗?”任敏说,“我们就在旁边随便吃点,然后你再过来也不迟。”
“好。”
医院附近不缺食肆,但也少有美味。任敏和庄理走在路上,指着一间店说,老店了,吃这个?庄理说都好。
两人在小店靠玻璃门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两份餐食。任敏取出筷子,递给庄理一双。
庄理颇有点受宠若惊,忙说谢谢。
正是吃饭的时间,小店里还有好几桌客人,喁喁杂杂,掩盖她们之间的陌生与尴尬。
“先跟你道个歉,上回见也没打声招呼。”任敏出声说。
庄理疑心这是迂回的怀柔政策,小心翼翼地说:“哪能您跟我道歉,没事的。也是我贸然过去,唐突了。”
任敏浅笑摇头,庄理这才看出那与叶辞肖似的眉眼。
“我不想和叶玉山废话,希望你理解。”任敏说,“我和叶辞说的话,意思也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他爸。”
“我理解。”庄理心下对任敏的态度愈发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