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到什么直接来找我。”黄喜站起身,笑道:“周大人受累了,黄某便把你所说的回禀万岁。黄某念过几天书,最喜欢与周大人这样的饱学之士交往,今后可能常来叨扰,还请周大人勿怪。”
“不敢,大人请。”
看着黄喜带着护卫消失在暗夜之中,周处存直起腰,感觉到后背已被汗水润透,一阵风来,寒意入骨。换了衣服,坐在书房,周处存把与黄喜会面的场景在心中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反复揣摩着黄喜说的每一句和自己的应答。
黄喜此次来的目的应该如他所说万岁问询太子捐款的构成,万岁为何会派暗卫询问,难道是对王皇后和太子不信任了。周处存摇摇头,他常在东宫走动,接触过宫中的太监和宫女,知道天子对皇后和太子的感情,绝不会因为区区百万两银子、一处庄园而生变。
黄公公问江安义说了什么、想从太子处得到什么,似乎意有所指,是天子唯恐有人利用钱在太子处谋取不当之利?周处存精神一振,觉得自己抓住了天子的想法,人同此心,他献给太子六万两银就是为了讨太子欢心,换取以后升官的机会,天子看到一百七十万两银子不能不生疑。
呵呵,江安义这次弄巧成拙了,叫你有钱,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两,活该遭天子怀疑。周处存欣喜地拿起茶喝了一口,清香宜人,神清气爽。黄公公最后交待想起什么直接找他,这句话很关键,能和暗卫副督统搭上关系可得好生经营。
暗卫衙门,黄喜的官廨,里面的暗房是他的住处。躺在床上,黄喜睁大眼睛看着头顶洁白的紗帐,同样在思忖着与周处存的谈话,江安义献银一百万两是不是可以用来做文章。
想到江安义,黄喜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在床上肆意地挥散着怨毒。如果不是江安义,自己必然会中举及第,江安义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他的官位、声望、财富统统都是自己的,可是现在,父亲因他而死,自己隐姓瞒名自宫入宫,人不人鬼不鬼,报仇,一定要报仇。
手胡乱地挥舞着,扯到悬挂的紗帐,用力一撕,紗帐扯破,“嘶”的一声把黄喜从狂乱中惊醒。坐起身,从桌上的铜镜中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有如恶魔,黄喜嫌恶地把铜镜扑倒,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坐在椅子喘息片刻,黄喜静下心来,想通过这一百万两银子扳倒江安义不太可能,香水铺日进斗金是众人所知,他的一百万两银子来处分明,天子不可能因为他捐钱而罚他。至于说要引天子怀疑他的用心也不太可能,虽然江安义是崇文馆直学士是太子名义上的老师,其实他是天子任用的重臣,化州税赋猛增,新近又击溃戎弥入侵,在天子心目中是有用的能臣,与周处存这样的馋臣岂可同日而语。想到周处存,黄喜露出冷笑,这样的货色倒是在太子身边越多越好。
灯亮到三更方才熄灭。第二天未时,冯忠从宫中来到暗卫府,看到黄喜已经等候在正堂外。
“督公交办的差使卑职已经查明,这是太子所捐银两的出处。”黄喜将手中的呈文送上。
头一个便是江安义,捐银一百万两,冯忠心头一动,笑道:“江刺史还真是有钱人,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两,这手笔在我大郑恐怕没几个人拿得出。”
黄喜想了半夜,其中就有鼓动冯忠爱钱的欲望,让他向江安义伸手,闻言笑道:“氛氲居的香水贵比黄金,一小瓶售价八十两,还每日限量,江刺史怎么能不发财,一年六万瓶,依卑职看最少也有二百万两的收益。”
冯忠手一颤,他在京城经营千金赌坊,一年到头的红利不过百万两,真正落到他手中不过四十万两,这江安义有这么多钱怎么不知道孝敬孝敬本公公,仗着皇后和太子为他撑腰就把本督不放在心上了。
“听说江刺史在京城有个手下,是礼部主事田守楼,这位田主事每日与文武百官交游,出手大方消息灵通,替江刺史在京官中营造声誉。”黄喜看似无意地道。
“喔”,冯忠看似漫不经心地应道。
黄喜敏锐地查觉到冯忠眼底飘过的那丝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