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某不过是八品的都水参军,位卑权轻,一切听从转运使大人的吩咐。”熊以安合上折扇,双手抱拳向常玉超拱手道。
小狐狸想推卸责任,常玉超冷笑,这个时候大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单飞门都没有,何况熊以安这只蚂蚱还是金色的,越发不能让他飞走。
想到这里,常玉超温和地笑道:“元华江决堤,转运使衙门责无旁贷,熊参军年富力强应该多担些重任。钦差即将到来,熊参军这几日不妨先行到河堤巡视,自查存在哪些疏漏,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熊以安心中怒骂,这分明是把自己摆在前面挡风遮雨,河工弊端有哪些还用自查吗,都是在座的几人弄出来的,贪污银两、以次充好、优亲厚友、克价肥私、累民扰民多得数不胜数,让自己去巡视,查出问题报还是不报?钦差查问,常玉超一摊手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自己,想的倒美。
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杮子,熊以安当即站起身来道:“熊某这几日偶染风寒,精力不济,实在不能担此重任,还望转运使大人另委贤德,熊某头昏眼花,体力不支,先行告辞前去看大夫了。”
看着熊以安扬长而去,堂上众人面面相覤,这位爷底气足,人比人气死人。常玉超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胡须拈断了好几根,看来自己想利用熊以安的打算要落空,现在看来这位玉公子能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盘算落空,麻烦仍需解决。常玉超喘息了片刻,理顺心情,缓缓地开口道:“大伙都看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熊公子不愿帮忙,也不能强求,不过他想置身事外恐怕也没有那样容易。我等却是绑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切不可三心二意。”
“大人放心,我等定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邹素洁站起身慨然道,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表态。
“好,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常某相信我等齐心协力定能共渡难关。”常玉超也站起身,冲着大伙抱拳拱手。
段爽提醒道:“大人,既然李玉波不肯与我等同进退,便不能让他在外面散布于我等不利的言语,应该把他软禁起来,对外只说他日夜操劳病倒,在衙门养病,河堤上便让魏主薄主持。”
常玉超被点醒,点头道:“不错,来人,去把李典作请来。”
片刻功夫,前去请人的胥吏回报,李典作已经带着随从离开。邱光明急道:“不能放走了李玉波,常大人,快派人去追他回来。”
常玉超颓然道:“虎入深山再难掌握,此刻再派人去追越发引人注目。邹素洁,你和叶老板交情不错,他家养着不少……”
话语越来越低,大堂内几颗脑袋越凑越近,低低的声音有如鬼声啾啾,间或一两声阴笑传出,让人毛骨悚然。
熊以安出了大堂,没有回官廨,而是直接回了家。他在转运使衙门的左旁买了栋宅院,除了家中带来的四名家仆外,又在人市上买了四名年少貌美的丫环。家仆熊勇正准备出门,与迈步进门的熊与安打了个照面,熊勇顾不上赔礼,轻声道:“少爷,老爷派人送信来了。”
书房,熊以安看到了父亲送来的信,信中透露出一个绝密的消息,原化州刺史江安义极可能奉旨前来暗访。
熊执仁十分重视江安义,四月十一日便派人前往江府邀他过府饮宴,结果送请柬的家人回来禀报,江安义出门有事不在京中。熊执仁一愣,江安义身为化州刺史三年一次进京朝觐,天子还没有让他回返前怎么可能离京。特别是太子说天子决定留他在京,江安义更不可能离京外出。
细细地思虑一番,熊执仁派家人前去打听清楚江安义何时出的京,都带了什么人,带了什么东西,准备去外几天等等。等家人回报江安义仅带了个随从,带着衣物匆匆南下,并没有交待几天后回来,熊执仁便有了初步的猜测。
前往东宫等太子回来,翁婿一交谈,熊执仁已经有八分确认江安义前往了元华江查探决堤情况,不用问天子明面上派出御史中丞鲁从茗为钦差,暗地却让江安义为暗使,一明一暗,看样子元华江的河工弊政要大发了。
回到自家熊执仁忧心忡忡,他从儿子熊以安的家信中对转运使衙门的弊政有所了解,知道儿子也分了不少银子,他多了个心眼,叮嘱先不要动用那些钱,以后调任还没出事再慢慢享用。江安义是什么人,天子的信臣,他出马绝不可能徇私,又是暗中查探,转运使衙门的官员怕是难逃一劫了。
对于他人的生死熊执仁不放在心上,但儿子的安危不能不管,在书房写下一封详细的信,叫来家人熊平,让他立即出城南下送信。借了东宫的名义,熊平通过驿站换马南下,仅比江安义晚一天便来到了林华县。
看完信,熊以安暗自侥幸,幸亏自己没有陷在转运使衙门的泥潭中。既然知道了江安义暗中到来,自己是不是可以想什么办法与这位暗里的钦差接触一下,顺手卖点消息,得些功劳。
熊以安把玩着手中折扇,微笑着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