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笑道:“万岁需要安心静养,还看那些奏折做什么。伟儿,小事你自行与孔相他们酌情处理,大事才奏报给你父皇,要不然你父皇肯定养不好病。”
“父皇,雁山的荷花开了,十里荷香美不胜收,而且那里比宫中清凉了许多,父皇不如到雁山静心休养。皇城离雁山不过二十里的路程,有什么事快马一刻钟就能赶到,不知父皇意下如何?”石重伟建议道。
王皇后很心动,望着石方真道:“万岁,自打你即位以来就没有再去过雁山别苑,臣妾总听人说雁山别苑漂亮,不如就按伟儿所说,万岁带了臣妾一起到雁山别苑避暑,也享几天福,别苑空置不用也是浪费。”
雁山共有十八处庄园,五年前石方真让余知节发卖换银,结果五处庄园就换加一千三百二十万两银子,赐了一处给太子,还剩下十二处庄园,这些庄园常年有宫女太监打理,确如皇后所言空闲也是浪费。王皇后见天子沉默不语,知道他已经心动,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儿子,站起身出殿安排雁山休养之事,把空间留给天子和太子。
石方真看了一眼儿子,石重伟的唇边已经出现细细的茸毛,朝气蓬勃的脸极肖自己,心中一柔,放和语气道:“伟儿,你已长大成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贪玩了,朕年岁渐大,身体不如从前,你是太子,朕的江山将来要交于你手中,你的责任比杰儿、仁儿要重,所以朕对你的要求也更严格。”
“身为储君,除了贤德明义、聪慧好学、文武兼备外,还需心胸宽广,待人接物……”王皇后站在殿门口,听着丈夫轻言细语地教导儿子,脸上笑开了花。
楚安王府,石重杰站在门前目送大外公宣武侯黄永盛的马车消失在雨幕之中,电光闪烁,一声霹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大外公带来的消息不亚于雷霆霹雳,父皇染疾需要静养,太子摄政,对羽翼未丰的他来说是个沉重打击,换了他是太子肯定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对他身边的臣子大加打压。
缓缓地在游廊间穿行,雨水时不时被狂风卷进廊内,洒在白色的禂衫上,亭院中的花草被急雨打得东倒西歪,竹林、树林在风雨中摇摆不定。石重杰在一处藻井站住,看着那些风中摇摆不定的花草树木,脸上泛出自嘲的笑意,这一场暴风雨到来不知有多少人会成为摇摆的花草。
看着满院风雨,石重杰盘算着自家手中的力量,黄家在十大世家中向来排在前列,除了大外公宣武侯黄永盛外,二外公和自己的亲外公黄永和(老三)都只是闲官,一向被大外公压得死死的,只是领一分俸禄混吃等死帮不上忙。大舅黄继业是从三品的政事堂右丞、御史大夫黄平是大外公的义子,与黄家一荣俱荣,亲舅黄继伟(排行第四)是司农寺少卿,根基浅薄,帮不上大忙,至于其他黄家子弟都上不得台面,只能在暗中助力。
宫中有母妃,有师傅,特别是师傅是暗卫副都督,自己用来笼络人心的银子有半数来自师傅,如果没有师傅出谋出力,自己毫无信心跟太子相争;右相马遂真是自己的王傅,只要不违逆父皇,应该是会偏向自己的;这几年自己有贤王的名声,有不少大臣靠近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聚集了一股力量;还有士林,自己在士林中可比喜欢游乐的太子名声好得多……
黄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藻井中,心疼地看着十六岁的少年郎皱着眉头苦思,石重杰在他心中亦徒亦子,这个六岁便跟在自己身边读书的小王爷带给他人间的温暖,是鼓舞他努力下去的希望。
余生两愿,一愿家仇得报,二愿杰儿能成为天子,开创盛世,至于自己不求回报,甘愿做藏在暗里的刀,替他除去前行路上的障碍。雨水从石重杰长襟上滴落,黄喜心中恻然,要想登上宝座不知会有多少腥风血雨,真不忍心让才十六岁的少年面对,若不是自己身负血仇,誓言要除掉江安义,宁愿劝杰儿做个福贵王爷,一生平平安安,安享荣华富贵。
清咳一声,黄喜柔声唤道:“王爷。”
石重杰转过头,脸上泛起笑容,道:“师傅来了,可是知道父皇病倒的消息了?”
看到黄喜,石重杰感觉满院的风雨变得轻柔了许多,连摇摆的竹枝在眼中也多了几分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