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师本听出江安义的言外之意,把自己当成家人并没有怪他多事,心中一宽,笑着把来意说了一遍。
事情由倒霉蛋严建材而起,那夜得罪了太子被押到了刑部听侯处治。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看守城门时喝醉酒,冲撞了太子,问个斩罪也可以;往小里说城门并未出事,只是耽误了太子进城的时间,守城门时将领十个中八个都会喝点酒抵御夜寒,被撞上了抽个几十鞭,顶多降一两级也就过去了。
严建材押到刑部,此事交由兵部左侍郎贾楠处治,可把贾胖子为难坏了,这位严中郎将是刘侍中的女婿、刘贵妃的妹夫,当然不能因此事砍头;但此人是太子派人送来,处理结果要给太子一个交代,偏偏这两天太子身边围满了献媚之人,贾楠根本找不到机会近前,请示丁尚书丁大为打着官腔让他依律处治。最后贾楠的牛脾气发作,你们都不管我也懒得管,吩咐将严建材拘在单独的小院中,吃喝不缺,只是不准出院门,等得了空问明太子后再行处置。
他不急严建材的夫人可着急,甘参军上门送信说严将军值守时喝酒冲撞了太子被关进了刑部,让夫人想办法搭救将军。严刘氏慌忙回娘家找父亲刘侍中帮忙,刘侍中正想着与太子拉近关系,得知严建材的事后气得大骂“烂泥糊不上墙”,把女儿赶出了府。
别看严刘氏在家中对严建材管束得很紧,却也是出于爱夫之心,想着丈夫能出人头地妻以夫荣,如今丈夫生死莫测慌了神。有心进宫找姐姐刘贵妃,但两人从小就不亲,刘贵妃又是清冷的性子,前几年她的亲弟弟犯在京兆尹高易直手中,刘侍中派人进宫求助也只回了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气得刘兴节大骂白生了这个女儿。连自己的弟弟犯事都不会管,估计自己丈夫的事更不会去管,严刘氏心切丈夫却无计可施,只会在车中“嘤嘤”哭泣。
陪嫁丫头桂芝提醒道:“夫人,何不找王爷帮忙?”
一句话提醒了严刘氏。刘贵妃为人清冷,对儿女向来放手,洛怀王石重仁十岁出宫建府,一切事宜都按律法交由殿中省打理,倒是严建材夫妇身为姨父姨母见侄儿年少四处帮着张罗,严刘氏更是时常到王府帮忙,石重仁对他们夫妇很是感激,有事也直接找姨父姨母帮忙,关系十分密切。
洛怀王府建在兴宁坊,规模不及楚安王府,里面的建筑更是远远不如,殿中省差遣奴仆、侍女也是挑剩下的,整个洛怀王府给人慵懒拖沓的感觉。
送走哭哭啼啼的姨母,石重仁发了会呆,吩咐道:“去把庄先生给我请来。”
东宫、楚安王府的臣僚配备不齐,洛怀王的官员更是七零八落,十来个官员打理着王府事务,这些人多是到洛怀王府混口饭吃,反正王府也没什么事务可打理,王爷也不管束,落得清闲。
庄先生庄松伟,原是刘府的墪师,是刘贵妃唯一推荐给儿子的人物,在洛怀王府任从六品的文学,官阶并不高。可是刘贵妃告诉过石重仁要以师礼事之,不可有丝毫怠慢。
庄松伟听完石重仁的讲述,问道:“王爷能否直接找太子求情?”
石重仁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跟太子哥并不亲近,他不会给我面子,说不定还借机立威,反为不美。在宫中太子是宝贝心肝,楚安王也得父皇喜欢,我这个三皇子向来是被人忽视的角色,除了节庆日连父皇的面也等闲见不到,宫中得意的太监宫女也不把我这位三皇子当回事。”
庄松伟怜爱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难得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忧郁,想起那个身在宫中犹鸟处笼中的姣好身影,心不禁隐隐痛起来,无声地轻叹了一声,道:“既是如此,王爷去找范员外郎,让他带你去找东宫少詹事江安义帮忙。”
石重仁眼光一跳,这位庄先生向来言语不多,举止沉稳,目光深邃,三言二语便点到事情的关键处,难怪母妃让自己以师事之。
在心中拿庄先生与江安义比较着,石重仁听江安义道:“这件事臣会去向太子分说,不过严将军多少要受点处分,要不然太子的颜面放不下,王爷你看呢?”
石重仁想到姨夫常带着自己去打猎,一手三箭箭无虚发,喝醉了酒时曾对自己诉苦,一身武艺不能到沙场建功立业只在左监门卫做猪,眼看年岁渐大功业越远,实不甘心。
“江先生,我那姨夫是个莽汉子,不喜在京中闲居,时常奢望着到沙场建功立业,先生不妨对太子兄说,将他贬到镇北大营将功赎罪,如何?”
“臣愿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