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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程明道一直等到申正时分才等到喝得半醉的太子回宫,忙把在集市上听到的歌谣说给石重伟听。石重伟手扶着头,含糊地道:“这二十年陈酿的明月香着实厉害,孤才喝了一壶就头痛的紧。程卿,母后让孤带了不少回来,你带几坛回去尝尝。”
程明道哪有心喝酒,急催醒酒汤给石重伟饮下,等石重伟清醒了些又把歌谣之事禀奏了一遍,石重伟笑道:“这点小事怕什么,派人跟江安义说,就说孤王的意思让他承认过失,没有及时将书归还韩家后人,父皇对他宠信有加,顶多斥责一顿了事。”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石重伟嘟囔道:“孤醉了,先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得了石重伟的话,程明道放下心来,太子发话让江安义担起责来,自己什么事也没有,这就是跟随有太子身边的好处。
刚要叫人传话,程明道又动起了心思,如果现在告诉江安义,江安义便有一夜时间思考应对之策,此人足智多谋,巧言善辩,太子因皇庄一事被天子怪责结果江安义一通言语太子成了仁义、忠孝、礼智、勇让之人,明日金殿之上说不定江安义能轻松脱罪,自己不能扳倒江安义的良机。
二月初一,大朝,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在朝参。
郑昭帝体恤大臣们半夜便要起床待朝,下旨将大朝的时辰改在卯正,这样即使住得远的臣子寅末动身也来得及。
卯初,程明道便来到皇城朱雀门等候江安义,卯时二刻江安义骑马到来,程明道迎上前,笑着拱手道:“江大人,程某总算见到你了。”
江安义跳下马,将木炭交给黄柱,回礼笑道:“昨日江某回家已听家人传信说程大人找我有事,只是天色已晚不便打扰,正准备今日朝参之后到东宫拜见程大人,不知何事如此急切,有劳程大人在此等候。”
朱雀门时时有上朝的官员经过,程明道拉着江安义来到僻静处,叹道:“江大人,你可曾听闻京中传你向韩太保后人索要书籍之事?”
江安义一愣,自己和这位程少詹事并不和睦,他怎么关心起自己来了。口中应道:“江某有所耳闻,正准备向万岁禀奏。”
程明道道:“万岁已经知晓此事,让太子跟江大人说要你尽早将书籍归还韩太保后人,万岁有意维护大人,大人圣眷之隆着实让人羡慕。”
江安义没有做声,等待程明道的下文。程明道压低声音道:“太子事忙,一时忘了交待江大人,昨日才想起,急令程某告知江大人,结果江大人一家出城玩耍,程某没有找到。太子交待,今日如果万岁问起,还望大人替他遮掩一二,就说事先已经告知过大人,而江大人正在准备归还书籍。”
江安义怒火中烧,这摆明是让自己做替死鬼,如果太子事先找自己说过,自己把隐情告知就不会有今日之事。程明道见江安义脸色铁青,想起江安义在姜州时手毙十多名刺客的事来,生怕江安义怒极出手,连忙拱手道:“江大人,程某话已带到,先走一步。”
恍恍惚惚排入朝班,跟着大队上了金殿,跪倒山呼“万岁”,江安义如在梦中,金殿上话语“嗡嗡”,脑袋里一片空白。突然间,朝堂上一片安静,江安义惊醒过来,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江安义,陈御史弹劾你向韩太保后人索要文稿一事可真?”金殿之上,石方真怒声问道。不由石方真发怒,这件事他早在十天前就让太子通知江安义妥善处置 好,如今闹到民间起了谶语不可收拾才好吗?
江安义连忙出班跪倒,还没开口就听到天子的话语如雷声滚滚而来,“江安义,你倚仗朕对你的宠信胆敢如此胡乱非为,今日敢对韩太保后人索要,改日是不是满朝公卿也不放在你眼中?”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太子也有些后悔,昨日酒醉没当一回事,今日看来江安义要受重罚,这个时候太子念起江安义的好来,有心开口相劝,瞥见石方真怒容满面,把话又咽了回去。楚安王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洛怀王石重仁躬身道:“父皇息怒,儿臣记得父皇教导儿臣兼听则明,方才陈御史也说了只是风闻奏事,并无实据,不如听江大人辨说几句。”
石方真的火气消了几分,看了一眼洛怀王,心中还是很满意,再看太子惊容满面、楚安王面无表情,心中一叹,放缓语气道:“江安义,你可有下情回奏?”
江安义心中酸楚,自己忠心为国却屡遭污陷,索性便撕破脸去畅所欲言。想到这里,江安义叩头道:“臣,有下情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