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姐姐,我还想想你打听点事情。”史清倏白天想许多人询问了这红绡院坐落在何处、离京城有多远,可所有人都是极度回避这个问题,想必是敏娘同他们打过招呼,怕她逃跑便不准告诉她。“姐姐可知道这红绡院开在那个地段儿了啊?距离京城有多远呢?”
柳姐儿摇了摇头,“听客人说过,这里是离州,不过距离你的京城究竟有多远……不知道。”
“不、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个开口的,可她竟然都不知道这是何处,但是知道一个地名,不知方位,又有什么用呢,“可是姐姐,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三年了吗?”
史清倏明白,一般的女子即便自愿投身青楼,也不会愿意去自己家附近的地方,一是怕牵挂之情影响,二是妓.女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传出去只会给家中抹黑。所以柳姐儿应当也不是本地人,可是无论如何,只知道离州一个名字,其他一概不知,也太说不过去了。
“三年又如何,我从未离开过红绡院,连门外的街道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晓。”柳姐儿的语调清冷,没有感情。
史清倏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她了,竟然会有人在一家青楼里生活了三年,这期间一步也未曾离开过。虽说烟花女子们的自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但也不至于完全被囚禁吧……
所以,她不是因为被人严格控制着行动,就是……心已如死灰,身在何处,也都是没有所谓的事情了。
那晚,史清倏都快要忘记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柳姐儿道别,又是怎样沉重地迈着步子回到自己栖身的那间破柴房去的。
同柳姐儿交谈过后,似乎有一颗大石压在她的心口,叫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舒心。直到第二日去浣衣处洗衣裳时,她还没能消解这种情绪。
看着身边洗衣服的女奴面色还算和善,史清倏便端着自己的衣裳凑过去,同她攀谈起来,“这位大姐姐,这红绡院里的柳姐儿,究竟是为何进来的呀?我见她气质不俗,清淡高雅,怎么会……”
“她?还清淡高雅呢,”那女奴根本没看史清倏,低头一边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说道,平日里后院儿唯一的乐处也就是嚼人舌头根了,她倒是很习惯地说了起来,“高雅的人,做了妓.女,是我的话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这时,较远处的女奴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对于此事她知道的多,在一群八婆们之中自然腾升起优越感,“哟,你还不知道吧?这柳姐儿刚来时也是三天两头地寻短见,听说她撞过柱子,没能死了,又上吊,还是让人给救下来了……哎哟,她可是一棵摇钱树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没了,后来敏娘就派人时刻盯着她,就是怕她死了去。”
听了这话,史清倏忽然明白了昨天晚上,柳姐儿那轻轻浅浅的一句‘死可比活着难多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同样也是不怕死的人,却因为她偏偏能给红绡院带来极大的利益,敏娘就不可能让她轻易地去死。活着,是无比的煎熬,死,又是那么难的一件事。
也难怪柳姐儿将自己的性命和尊严都视作儿戏。她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红绡院用来赚钱的工具罢了。
史清倏压抑着心中的悲凉,继续问道:“那大姐,你可知她为什么会进了这红绡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