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狠狠咬着牙,好容易才忍耐了下去,道:“夫人,话已至此晚辈也无话可说,既陆大学士与四姑娘都坚持认定了晚辈是这样的人,晚辈倒不如做了顺水人情,替夫人受了那江氏姑娘!也好免去夫人为了江氏姑娘的婚事儿而操劳!”
三言两语之间,竟将自己身份抬得这般高,好似是沈府委屈了他梁钰,梁钰又是大义凛然才收了江晚棠的!
沈南枝一阵冷笑,“梁四公子可别这么说,说句不中听的,我们沈府虽比不得京里的王侯贵族,可是要嫁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谁不看着沈府三分薄面儿呢?可今儿是梁四公子先与我们府上江姑娘亲近许诺的,公子好歹也是男人,素日里见了姑娘流落青楼也忍不住出手相救呢!今儿是我们沈府好心助公子帮了江姑娘呢!”
史氏微微蹙眉,深深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梁钰勃然大怒,自己吃花酒的那档子污遭事儿竟如此叫一个丫头说了出来,只觉得面上无光,大声道:“是你们府上的江姑娘在梅园里哭泣!她若不存心勾引,我何至于——”
“啪!”
梁钰话尚未说完,便听得一清脆的声音,竟是梁夫人愤怒起身直接甩了他一巴掌,这一掌打得他是一阵呆愣,直说不出话来。
沈南枝也微怔了片刻,这才道:“江姑娘哭自己的,与梁四公子有何干系呢?梁四公子既心疼美人,如今也能抱得美人归了,做什么还非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南枝!住口——”史氏终于是忍耐不住,冷着脸等着她。
她鲜少发脾气,也很少唤南枝大名,是以沈南枝心头一悸,扭头看向史氏那严肃的面容,只好垂着头重新坐了下来。
梁夫人已经重新坐好,不断地用手攥着袖口缝的宝珠,只见她阖着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这才开口道:“是,多谢沈夫人割爱,只是那江姑娘出身毕竟是……差了些许,说句不怕人笑话的,钰儿来日还是要倚仗着些妻子家中的势力的。是以,这江大姑娘……做妾,还行。”
“既是梁四公子看上的人,自然是由梁四公子自己决定。”史氏也敛了方才的情绪,笑道。
只是梁家人面上却笑不出来,那表情比哭着还要难看一些,梁钰红肿着半张脸说不出话来,全靠梁夫人一人撑着,她挤了一抹笑出来,道:“这、虽是纳妾,却也是沈府送出来的人儿,礼数还是不可少的——这几日梁府也事务繁杂,我瞧着过了年、开了春儿再说旁的……等我们府上整顿好了,再将江姑娘纳进去也好。”
如今,她才体会到了话本中亡国.之君被逼签下城下之盟的感受,只觉得如鲠在喉,一口气儿都顺不过来。
史氏一概点了头:“自然,自然是好的。”
“那……那就这么说定了,”梁夫人咬牙,声音里已经有些许发颤,她扶了扶胸口,苦笑道:“你瞧瞧,我自入冬以来身子便一直没爽利,这坐着坐着忽的又是不舒服了,既今日也算是成了一桩美事,那我便带着这小子先走了……”
事已至此,史氏自然也不会强留了梁夫人,她也能猜到此刻梁夫人到底多么气愤,反倒是巴不得她赶紧走呢。
梁家的匆匆道了别,隔壁间里正说话的二位夫人都是一愣,只可惜梁家的去意已决,说什么也不肯再留下来了。细致的事儿隔壁也能听见一两句,却也不好过多发问,只得装作了什么也不清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