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自己的小团体,那王芊芊平日里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更何况庄先生对做人的要求很高,平日里尽好对学生们说什么:“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修身,修身而后家齐,齐家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云云,总而言之离不开两个字——“正心”!
是以庄先生只遇到过一次王芊芊对人冷嘲热讽,言语之间颇有挑衅,当时老人家就黑了脸,全然不顾旁人所在,对着王芊芊便狠狠地教育了一顿,甚至连王阁老“育女无方,家中女儿尚且没有心胸,如此或可见其狭隘一斑”这样的话都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庄先生曾经在年轻时教过王阁老,这样桃李满天下的人哪里在乎一个学生?
换句话说,只要是学生就是一辈子的学生,管他如今有何成就?
庄先生不愧为翰林院的老人,那日训斥完了王芊芊,她只觉得颜面尽失再不肯来学堂,闹了十几日,还是王阁老身边的小厮亲自将人送了回来,还带了不少给王阁老赔礼道歉的东西。
庄先生只睥睨了那小厮一番,留下了一卷名家大作的鸟语图,剩下的都叫小厮带了回去。
自此,庄先生的课上再也没有人敢卖弄矫情,那些个怕墨汁儿弄脏了衣裳的、蹭脏了手的也纷纷收敛起来——哪怕这些事儿庄先生从未着意留心过。
时日如梭,到了三月都过了一大半儿,柳树抽了鲜嫩的枝丫,沈府上下平静无恙。方悦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府中内务,史氏时而去去寺庙烧香礼佛,府中的孩子们倒也健健康康没什么大碍。
沈思逢是最出息的,眼看这就要开春闱了,方悦的生活渐渐以沈思逢为中心起来。为了春闱翰林也放了假,庄先生临走之前与沈南枝布置了好几篇簪花小楷的字帖——他不知为何也因沈南枝这一手字颇为揪心,通过研究沈南枝交上去的文章得出结论:她最适合练的字还是簪花小楷,于是沈南枝立刻将手里的字帖一应换做簪花小楷。
沈南枝怀疑是陆云祈与庄先生打了招呼。
春闱是乡试,本朝京城不设考场,又因为太后娘娘凤体抱恙,直到身子好了的三月份才开始,京中的学子都要去京郊上设置的小贡院去参加。
说是已经三月份,可倒春寒还是十分打紧,且这考试又是一连好几日地磨着人——纵是把一个人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不叫出来也已经十分难受了,更何况还要绞尽脑汁去写那试卷儿的?是以方悦开始组织起院子上下为沈思逢打点入考场的一干事宜。
每每沈南枝经过大哥哥院子,都能听见里头一阵子的鸡飞狗跳——“这被褥不成!太厚了一些!这个也换了,厚的薄的各自备上一床才好!”“这衣裳可不成啊,这料子不透气又不保暖,都给我换成纯棉的来!”“砚台呢?备上两幅,有备无患嘛……”
沈南枝汗颜,做小姑的也没什么能帮到沈思逢的地方,只好喊上卷碧一同为沈思逢做了件轻巧保暖的里衣,若真的冷了穿在身上也有些作用。
接到了沈南枝送去的里衣,方悦感激涕零。这些日子为了沈思逢考试的事情,她忙得起了一嘴的火炮,连脂粉都盖不住。
沈曜对此却十分看得开:“他若是真的成,便是什么都没有,凭一支笔也能有个好成绩!若是素日里的刻苦都是装模作样地,你便是将家搬进去他也没有出息。”
沈思逢这次是志在必得,自从上京后他日日勤勉刻苦,就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连最喜欢去的酒局都很少去了,他的刻苦众人都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