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屋外的仿真爆竹声掩盖着,月初霖停下脚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爆竹的声音暂时小了些,屋里恢复片刻宁静。
她见没动静,便要继续往卧室走去。
这时,门铃又响了。
她皱眉,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
狭窄的楼道里,郁驰越满身风雪,站在门口。
已经快十二点了,月初霖有些懵地开门,还未待开口问什么,他已经大步走进来,一边伸手往背后去将门关上,一边二话不说,将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有未化的雪,一阵一阵潮湿的冷意扑面,月初霖忍不住轻轻颤抖。
“还好,赶上了。”郁驰越低着头,脑袋埋在她长长的卷发间,深深吸气,嗓音里带着疲倦的沙哑,“还是除夕,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月初霖眼神闪了闪,面对这个在今夜的计划之外出现的不速之客,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酸的,甜的,苦的;冷的,热的,温的。
沉默的这片刻里,屋外忽然传来一连串爆竹声,电子烟花的绚丽光芒也从玻璃窗外照进来。
零点,意味着农历新年的钟声敲响。
月初霖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郁驰越,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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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霖终究没能睡得成。
她将冰箱里剩下的菜热了热,重新摆到桌上,又煮了几只饺子,坐在一旁看着郁驰越吃。
他和平时一样,举着筷子低着头,吃的速度有些快。
唯一不同的是表情。
大多数时候,他吃饭时总是面无表情,甚至下意识绷着脸的。这回,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松弛。
月初霖方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又见他从手机上给司机转了红包,知他今晚一定喝了不少,便又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
“不是说没空,怎么这时候忽然来了?”
郁驰越扯了扯嘴角,闷声道:“那边散了,我便来了。”
“那怎么还这么饿?年夜饭吃到哪里去了。”
“人多,光顾着喝酒,没胃口。”
郁驰越言简意赅,月初霖却永远能想象那样的场景。
她再小一些的时候,月芳娘家还有一些来往的亲戚。
每到逢年过节,亲友们聚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分外不适。有人四处攀比,有人四处钻营,还有人总是受欺负,被明里暗里地打击排挤。
一顿年夜饭,能教人尝尽世间百态。
像郁家这样的家族,让风光的更加风光,难堪的更加难堪。
其中的人情往来,利益纠葛,应付起来定十分耗神。
“现在胃口倒好了。”月初霖把蜂蜜水朝他手边推了推,示意他喝两口,“替我准备的年夜饭,大半被你吃了。”
菜多属川菜系,口味偏重,他本就不大能吃辣,现在又喝了不少酒,得小心些。
郁驰越看到了她的意思,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动作慢下来。
吃完饭,他到卫生间洗漱,再出来时,就见她正在小小的厨房中洗碗。
正想进去帮她,沙发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是她的手机。
厨房里有哗啦啦的水声,外面还有零星的爆竹声,月初霖并未察觉到手机的声音。
郁驰越转身拿起她的手机,正想送进厨房,却猛地看见屏幕上“纪与辞”三个字。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名字,不住蹙眉。
水声依旧不绝于耳,手机铃声也绵绵不断。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站着没动,鬼使神差地按一下了接听键。
“初霖,你在家吗?”
电话那头传来纪与辞的声音。
郁驰越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
沉默片刻,直到对方察觉异样,又试探着喊了声“初霖”,他才沉声道:“她在家,麻烦稍等。”
对方一听他的声音,几乎一瞬间沉默了,隔了半晌,才传来一声干涩的“谢谢”。
郁驰越走进厨房,一言不发地关掉水龙头,脸色冷淡地将手机递给月初霖。
月初霖摘下手套,看到屏幕上已经接通的电话和“纪与辞”三个字,忍不住挑眉,一边将电话放到耳边,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郁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