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般不动声色,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说话,容错便越是觉得可怕。
容错作揖握在胸前的手掌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凉汗,“主子,容错并未曾紧张...”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郁泉幽懒得纠结这样的问题,又闭上了双眼。容错站在一边又不敢退下去,张口想要询问为何昨夜郁泉幽要那样做的缘由,又不敢询问。只是一心害怕,万一戳到了郁泉幽的痛处,又让她难过该如何?
而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容错欲言又止的动作一样,闭着眼却淡淡询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主子...”容错有些惊异,随后便更加慌乱。郁泉幽这样问了,他却并未想好要怎么问。
“主子...容错想问...昨夜您...您为何要容错那样做?”他还是硬了头皮问了自己心底最想不明白的事情。
容错觉得,能够保住名声,也是一种立足保身的想法,为何郁泉幽偏偏要走极端路。虽然昨夜清竹已经将他骂了一遍。可是那些事情他知道,他晓得或许郁泉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现在郁泉幽回了穷桑,就是穷桑现如今的代表。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穷桑的名声。她这样做,也等同于毁掉穷桑多年在外明哲保身,从不插手任何六界之事,也从不偏袒任何人的清廉名声。
郁泉幽明白容错为何会这样想。
容家的四兄弟,容错,容允,容行,容彻。四个人苦苦维持着穷桑。一辈子以来,考虑的事情从来都是怎样保全穷桑。自然希望穷桑在世人眼中是一个芳名传世的地方,是个人人向往的地方。
容错这个人,总是喜欢犹豫不决,即使并无担当掌管穷桑大长使的资格。可父亲依然将穷桑的摄政大权交给容错的缘由,正是因为容错这个人不敢冒险,不敢出头,懂得明哲保身,懂得维护穷桑的一切利益。
可是她便不一样了。既然她回来了,穷桑便不必再向任何人示弱。她是穷桑的主,也再不会让穷桑的任何人受到异族异类的欺负。她绝不会因为想要明哲保身,而去委屈她的臣民。
郁泉幽闭着眼,并不做回答。容错以为郁泉幽不想回答,便即刻想要觉得不妙,匆匆忙忙想要跪下。坐上的人却轻轻摆了摆衣袖。
“你不必害怕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你。”郁泉幽仍然闭着双眼,“容错,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保护穷桑,受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比我要多上几倍。你被人瞧不起,却已然将自己挡在穷桑面前。
我知道明哲保身这个道理。我知道你一再退让,不过是想要穷桑不被牵扯进入六界的权势斗争之中。
可是,你也看见了。穷桑的一再退让,并未能够唤起那些欺负穷桑百姓的人心中一点点的良心。他们只会认为穷桑软弱可欺。如果...此时我回来了,还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们容家四兄弟这一辈子的忠心耿耿?”
她坦然的同容错说了心里话。她知道即使容错再怎么不赞同她的做法,也会因为她是他的主子而屈服,听话。可是她不想要容错心存芥蒂的待在她身边做事。
拘着礼,恭恭敬敬站着的容错听了郁泉幽这一番话,沉默不语着。他觉得郁泉幽的话好像并非全无道理。这些年他在异族面前退让,在六界面前退让。穷桑的万年平静的确是被保住了。可百姓们出了穷桑,便被六界的各族看不起。活得很是窝囊。
虽然郁泉幽并没有明着说出她到底为何要在这些仙官面前落下一个嚣张跋扈的把柄的缘由,可容错却不知不觉之中被她说服。
容错暗暗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郁泉幽闭上双眼休息的模样,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
郁泉幽现在肯同他说出这一番话,便是从心底认可他这些年对穷桑忠心耿耿之心。这样对自己无半点虚言的主子,他也没什么理由再去怀疑她的做法。
“是...属下知道了。从今往后,属下定然更加尽心的在殿下身边侍候。”容错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以表忠心。
郁泉幽不作声,算是默认。
容错悄悄从她身边退下去。
金黄殿门前,高高的檀坐椅上,娇小的她就这么蜷缩着,安静的睡着。
霜风呼啸吹过殿门前的柳叶,飘零着落了一地。太阳升到天际的最高处,洒下淡淡的阳光,透过千万层的云雾,落下来只是余辉冰凉。
她静静的睡了一会儿,似乎睡了很久。梦里似乎所有人都在,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她孤身一人的时候。
若是一切,还能回到相遇之前....
“主子...?主子?”容错照着郁泉幽的吩咐办好了所有事情,将一群吵得乱糟糟的仙臣带至前厅后,便来寻郁泉幽。却见她还在堂前的座椅上闭着眼休息,便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