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晚颇为满意,出言调戏:“陛下人比花娇,香氛扑鼻,又能出去招蜂引蝶了。”
“贵妃可要保护好朕这朵娇花,”拓跋泰面上一本正经,说的话比她还不着调,“不能让幺蛾子采了去。”
两人正调笑嬉闹着,福全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崔晚晚见状,心想应是有军国要事,于是转身往内间走:“银霜说要制元日挂的春幡,我去瞧瞧。”
待她一走,福全躬身上前,艰难启齿:“拾翠殿贤妃娘娘……”
她?拓跋泰皱了皱眉。
“贤妃娘娘今晨呕吐不止,太医前去请脉,发现娘娘已有身孕,约莫两个月。”贵妃不在,福全赶紧把前因后果道来。
“陛下你要不要——”
崔晚晚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本想问他要不要用膳,哪知刚好听到福全的话。
两个月的身孕啊……林新荔入宫也才三个月。
“孕”气真好。
拓跋泰面露愕然,崔晚晚瞧着只觉得是他初为人父不知所措,一时失态而已。
“晚晚,朕……”
他伸手去牵她,正欲解释,崔晚晚抢先一步屈膝道贺:“恭喜陛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仰起头来,神情真挚并无嫉妒,眼中秋水盈盈,温柔浅笑:“您快去看看贤妃吧。”
拓跋泰缓缓收回手去,负在背后。
见他站着不动,崔晚晚一个劲儿地催:“您快去啊,多陪陪贤妃和她肚里的孩子,我不打紧的。”
拓跋泰不语,嘴角也绷得紧紧的,垂眸定定看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心实意。
直到她脸都快笑僵了,他才转身离去,扔下一句“不必等朕”。
佛兰得讯匆忙赶来,猜想崔晚晚不知哭成了什么模样,不料却见她和金雪银霜有说有笑。
“娘子……”佛兰哽咽。
金雪正在剪一块红布,见状惊讶:“姑姑这是怎么了?”
当着两个小丫头,佛兰把满肚子的话咽回去,擦了擦眼角:“眼睛进了沙子不舒服,你们在做什么?”
“做奶娃娃的小衣裳。”金雪毫无心机,老实道,“娘娘说做好了送给拾翠殿当贺礼。”
银霜见佛兰脸色不佳,赶紧拉着金雪告退:“箱子里还有其他料子,奴婢们去取来。”
两个小丫头一走,佛兰再也忍不住,红着眼道:“现下没有外人,您也别忍着了,想哭便哭罢。”
自己的郎君与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她又那么要强,佛兰光是想想也知道她是何种心如刀割。
崔晚晚倚窗而坐,看着屋外凋芜的草木,侧着的半张脸犹如冰冷美玉,轻轻开口:“我为何要哭?”
“这是一件喜事。”她转过脸来,表情释然唇角带笑,“他那般好,我只愿他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拓跋泰一去不返,连着数日都没有再来长安殿。
转眼到了岁除这日。
佛兰一早就忙碌起来,安排金雪银霜插桃枝、悬春幡。
传说夸父逐日渴死后,其杖化为桃林,所以桃枝不仅象征长寿,还有辟邪驱鬼的效用,大魏风俗,岁除这日家家都要折桃枝插在门户之上。
还有悬春幡,寻常人家就是在高处挂一面青色小旗,取春来之意,而银霜心灵手巧,用青布做了一条三尺长的鲤鱼幡,用竹竿高高悬立于长安殿门口,风从鲤鱼张着的口灌进去,顿时把春幡吹得胀鼓鼓的,远远看去就像鱼儿悬在空中摆尾游弋。
崔晚晚最喜欢这些新奇好玩的东西,于是让银霜做了个小的鲤鱼幡戴在髻上,随着她走动而摇摆,真是应了那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
接着就是贴春书,在纸上写下与年节春季有关的诗句,再贴于门窗、屏帐等处。
“娘子,春书写好没?”佛兰来催。
“没有。”崔晚晚磨磨蹭蹭,“我还在找笔呢。”
案桌被她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把笔扔哪儿去了,找了半晌找不到,她索性说:“干脆不贴了。”
“要贴。”除旧迎新的重要日子,佛兰最是讲究吉利,板着脸寸步不让。
“那把去年的找出来用。”
“旧的能用吗?!”佛兰恼她太懒,恶狠狠威胁,“不写好休想吃饭!”
恶人自有恶人磨,崔晚晚乖乖把藏着的笔拿了出来,又喊来金雪磨墨。
“娘娘,您要不要写一副春书送给陛下呀?”金雪一边磨墨,一边提议,“听说王昭仪顾美人她们今早都送了东西去,人人都想讨个好彩头。奴婢觉得虽然陛下不看重这些,但总归是娘娘的一番心意,想来陛下会高兴的。”
崔晚晚展开一张纸,思忖片刻,竟然赞同:“言之有理。”
岁除这日,拓跋泰清晨便升朝受贺,致祭宗祀,连午膳都未用,待到诸事完毕,已近黄昏。
“陛下,各宫娘娘都送了新年贺礼来。”福全让人把东西全部呈上来,古玩字画,女红针线,可谓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