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潮再是不喜太清门,但门中毕竟有些亲近的尊长,因此也不托大,早早就仙府收入体内,将众人用摩云翅所化的五色清云载了,缓缓往山门靠近,到得近前,才降下云头。
踏浪墨鲤曾习得太虚衍光录开头数万言,数十年来,一身真气中的妖气早已化尽,连真气形态都转为清水一般,因此也算半个玄门弟子。两人头一次来这天下第一道门,不免有些激动,甚至心中还生出些许归属感。
敖珊却只满心忐忑,太清门不但是许听潮修道的地方,其中更有许多亲善的长辈,尤其那素未谋面的芍药,对许听潮倾心已久,如何应对,半点头绪也无。
久游归来,许听潮面上并无多少喜色,甚至还有些阴沉。许恋碟将自家弟弟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只能暗暗叹气。
“来者可是许听潮师弟?”
“正是!”
山门内走出那道装男子面露好奇,目光在许听潮和血妖身上徘徊了几次,许听潮却仅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恭喜师弟元神大成!”道装男子倒也不生气,翻手取出一册竹简,笑道,“师弟还需在这簿册上留个名。”
许听潮也不啰嗦,一翻手,掌中忽然出现一枚黝黑的令牌。还不曾有下一步动作,令牌上陡然爆出一阵刺目的青光,山门内也飞来一个青蒙蒙的光团,倏忽没入令牌中!
这般变化,两个当事人并无半点惊讶,反倒是敖珊,踏浪,墨鲤,许恋碟,褚逸夫几人,先是愕然,继而恍然大悟。这太清门的身份令牌倒也精巧,主人修为境界提升后,竟还能与护派大阵感应,生出这般变化!敖琲却似乎被吓到不轻,光芒亮起的瞬间,就紧紧抓住许恋碟的裙角。
光芒敛去,原本黝黑的令牌已然变作青色,许听潮嘴角一翘,体内真气顿时注入令牌,只见这令牌上光芒一闪,一道青光射入道装男子手捧的竹简中。
道人见状,正欲将竹简收起,许听潮却忽然说话了:“这位师兄请了!”
“哦?师弟还有何事?”
许听潮抖手将秦双巧计成夫妇和那影老魔的元神放出,淡然道:“这三人皆愿到我太清门做那地煞峰峰主,还请师兄闲暇时将他们送到执事大殿,交与滕师叔。”
这道人一看,只见一对白袍黑裙的男女修士神色平静,那拳头大的黑色小人儿却面有怒色,尽管三人皆被封禁,但一身修为却均都深不可测,不正是元神境中人?道人面上露出一丝惊骇,不自禁地躬身道:“师弟尽管放心,师兄职司一过,定然亲自将三位前辈送到执事殿!”
“如此多谢了!”许听潮一拱手,又道,“这几人皆是我亲友,欲入门中小住。”
“师弟自便就是!”尽管早已看出除去许恋碟褚逸夫两人,余者皆是妖修,但这道人哪敢刁难半分,应付了许听潮,还对众人打个稽首,“见过许道友,褚道友,诸位道友!”
许恋碟等人自是纷纷还礼。
见得差不多了,许听潮脚下清云一起,将众人载住,再朝那道人拱拱手,就驾云遁入山门。
道人目送清云离去,伸手摸了摸胡须,面上满是感慨,半晌之后,才回身对影老魔三人躬身行礼:“三位前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言罢,打出一道真气,将三人摄住,顷刻遁入山门之中……
不旋踵,许听潮云头就来到郁郁葱葱的碧秀峰旁。见到这熟悉的景致,他脸上不免露出一丝缅怀。
敖珊却显得焦躁不安,两手紧紧搅在一起,把裙角揉成一团。
许听潮身后好似长了眼睛,也不回头,就将敖珊纤手捉住,紧紧握在掌心。
“哼!”
一声冷哼从山腰那零星的阁楼群中传出,不正是祁尧的声音?
敖珊不禁浑身一颤:“许大哥!”
“别怕!”
许听潮柔声安慰,拉了她在云头上拜了下去,血妖也与两人一起拜倒。奈何祁尧半晌不应,两人好不尴尬。
踏浪墨鲤面面相觑,许恋碟和褚逸夫对视一眼,才面色古怪地说道:“你二人暂且回峰,姐姐和你褚师兄先去拜访祁师伯。琲儿,去找墨鲤姑姑!”
“哦……”
敖琲恋恋不舍,许恋碟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再扭头狠狠瞪了许听潮一眼,才取了几个盛有灵药的玉盒,与褚逸夫祭起剑光,往山腰处那阁楼遁去。
许听潮悻悻起身,也不去管踏浪墨鲤怪异的眼神,把云头一降,就落到自家居住那阁楼前。
这阁楼也在一处药圃边上,圃中一个年轻道人正自施展法术采摘灵药。
“葛骊!”
听得许听潮呼唤,那道人直起身来,看了几人一眼,淡淡一拱手:“原来是许师兄!小弟正为师傅取药,恕不能相陪了!”
当年入门时,葛骊和庄璐都还是祁尧门下的懵懂童子,与许听潮颇为亲善,如今却长成了这般偏偏青年,行止间自有气度。许听潮知晓葛骊如此冷淡,定是因为芍药之事,当下也不好说什么,朝他略一点头,就携了敖珊等人,踏入自家阁楼。
数十年未归,阁楼中一应摆设依旧,木床木桌,原木凳子,皆是一尘不染,桌上陶壶瓷杯光洁如新,屋内更有一股子类似草木清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