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潮伸手一摄,将两物摄到掌中,也不查看,径直收起,而后看了青蟒一眼,便施展遁法,往上而去。他不是没动过心思,将这毒物除去,但千羽道人不曾传下驱使这青蟒的法门,而它蛰伏此处数十万年,根本不曾坐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倒时时吞吃地穴中喷涌的地青奇毒,不使其散逸出来为祸,也算造福一方。还有一节,这青蟒虽是异类,到底也算修行之辈,许听潮不愿扰了它。
究竟该如何处理,还是请太虚师伯定夺的好。
心中这般思索,许听潮已然遁出毒沼,不疾不徐地往太清门而去。
行不出多远,就翻手取出那乌神箭,探入神念查探,发现果真如同千羽道人所说,其中炼入了一座挪移法阵,除此之外,倒是无甚特点。将这箭矢收起,又取来机关饕餮。
千羽道人见得此物,已是面露肉痛。
许听潮戏谑一笑,稍稍查探,便知这饕餮傀儡乃是一件乾坤法器。他也不客气,径直将千羽的烙印抹去,而后把神念探入其中小天地,见得之前那巨剑傀儡和仙鹤傀儡,以及断了右掌的玉质人偶,灰扑扑的箭矢八支,除此之外,尚有其余大小各式傀儡十余具,金铁,木料,玉石,丹药若干,只可惜不见半片玉简。
这该是千羽道人带在身上的所有家当了。
许听潮也不去管旁的物事,只见跟那灰色箭矢取出一致,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千羽道人一时颇为尴尬。
忽然,许听潮眉头一挑,千羽道人一惊,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次清晰时,面前以出现一群背负长剑的男女修士。这老道见其中仅有两个元神,就没了观察的兴致。
许听潮目光在其中三人身上一转,就将箭矢和千羽道人收起,拱手淡然道:“褚师兄,两位师弟,好久不见!”
这些人,正是苍山剑派宿璇玑一行,看其前行的方向,却是往太清门而去。太虚如今晋阶合道,正是前往道贺的大好时机!而能被许听潮这般招呼的三人,除了褚逸夫三兄弟,还能有谁?
四人当年有些龃龉,但定胡城之后,早已化解无形,反倒成了至交好友,褚逸夫更是与许恋碟关系亲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褚逸夫兄弟三人陡然见到许听潮,也是惊喜莫名,尤其褚逸夫,不自禁地上前几步,急切问道:“许师弟已安然回转了么?令姐如今可好?”
“亏你还记得姐姐……”许听潮神色有些不善,但此话方才出口,便即顿住,满面不甘地一挥手,五色清光之中,许恋碟已出现在身旁。
“师妹……”
褚逸夫已是满面红光,激动不能自已,褚逸清和褚逸楠兄弟俩想要上前见礼,都被他不知不觉抢了位置。
许恋碟却不理会他,只向远处满面不悦的宿璇玑施礼:“弟子见过师伯!”
“免礼!”宿璇玑面色稍缓,虚扶一记,才问,“如今巨人界情形如何?钟离师妹怎样了?”
许恋碟一一答了,无非是老生常谈,而后便不理会这师伯,一双妙目移开,落在他身旁一个珠圆玉润、温婉依人,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子身上。
尽管从未见过面,许恋碟还是一眼就认出,此女该就是掌门师伯极力撮合给褚逸夫的“道侣”!
两女目光在半空交汇,一个凌厉,一个柔和,却偏偏能擦出无数火花!
褚逸夫很是尴尬,硬顶着发麻的头皮道:“师妹……”
许恋碟瞪了他一眼:“你休要多管!”
宿璇玑冷哼,一众苍山弟子噤若寒蝉,褚逸清和褚逸楠却扼腕叹息,大哥忒也不懂女人心,这等时刻,还为旁人说话,岂非自讨没趣?许听潮则紧紧注视褚逸夫,面色十分不善!
众人心思各异,许恋碟却忽然一笑:“可是车师妹当面?”
“玉珍见过姐……”
“‘姐姐’两字可不敢当!”许恋碟没见煞气翻腾,出声打断,“师妹这般温婉可人,何愁寻不到好男儿,就不要再与褚师兄纠缠了吧!”
那车玉珍是个柔软性子,对上许恋碟这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本就十分害怕,之前服软,口称“姐姐”,已是极大的让步,奈何许恋碟半点不买账,径直说出这番难听的话来!车玉珍如何受得了这个,心中委屈至极,一时双目蕴泪,泫然欲泣!
许恋碟老大没趣,也不再与这小女子纠缠,目光落到褚逸夫身上:“褚师兄,小妹只问一句,此事你待如何?”
褚逸夫怎不知许恋碟性子?知晓自己只要稍稍迟疑,这番姻缘,怕是八成就要完了,当下一咬牙,断然道:“师妹且稍待!”
言罢,返身朝宿璇玑跪倒!
宿璇玑大感不妙,瞋目怒喝:“逸夫,不可糊涂!”
褚逸夫却依旧接连拜了三拜,高声道:“师傅,我派已今非昔比,门中修成元神的师兄弟足有四位,倒是钟离师叔和许师妹在巨人界开创支脉举步维艰,弟子决意前往相助!此事关乎弟子修行,请恕弟子任性一回!”
言罢,也不管宿璇玑如何愤怒呵斥,径直起身,往这边遁来!
许恋碟已是满面笑容,上前相迎!
褚逸清和褚逸楠眉开眼笑,暗暗竖起大拇指,匆匆向宿璇玑见礼,便遁至咂舌不已的许听潮身边,一阵天南地北地寒暄!
车玉珍眼中泪水滚滚而下,看着决然前行的褚逸夫背影,狠狠一跺脚,架起遁光,往太清门奔去!似她这等女子,受了委屈,自然只会去找门中师长倾诉!
一干苍山弟子,看着欢颜执手的师兄师姐,大都满面欣羡佩服。
宿璇玑已是怒发冲冠!
许恋碟和褚逸夫这般做法,让他颜面扫地!面子还是小节,出了这等事情,他还如何前往太清门贺喜?撮合车玉珍与褚逸夫这事儿,虽说不是他一人的主意,但大半还是他求着,想要借此使苍山剑派与太清门的关系更紧一层,如今褚逸夫公然出走,车玉珍又被气得掩面哭告,诸般算计,尽成空矣!
正想如何补救,许听潮已然拱手开口:“宿师伯,小侄有一大事相托,还请师伯应允!”
“哼!你且说来,若有空闲,师伯便应下又何妨?”
宿璇玑早将许听潮姐弟当成了罪魁祸首,哪里还会有好脸色?口中虽然这般应承,但最终结果,恐怕只会是“没有空闲”了。
许听潮也不与他计较,翻手取出一个玉瓶,一枚玉简,径直用真气托了,往他推去。
“玉瓶中封禁的,乃是闾墨洲天机门虚境老怪千羽的元神。此人之前阻挠太虚师伯成道,如今已然束手成擒,小侄本待亲自押送前往,请师伯治罪,奈何不巧有要事缠身,只得请师伯代劳!个中情由,小侄已修书一封,太虚师伯一看便知!”
宿璇玑见许听潮不问情由,就将东西送来,本还十分恼怒,正待找个借口推拒,此刻一听,却是心花怒放!正愁找不到前往太清门的合适由头,这小子就送上这般大一个!
下意识地将东西接住,方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怎能将虚境老怪擒住封禁……